许多时候人们总会对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情,进行天马行空式的猜测。只不过这一次的揣摩,却就有点离谱了,要说一身正气,丁一还达不到后世“海笔架”那样的程度;而更为重要的,太监的权力根源是来自于皇帝,再怎么一身正气,也不见得就能震慑到这些中官。
不过在议完事之后这些军将出了帐,在低声议论揣摩的时候,田丰是始终没有开口的,就算有人问到他这里来,也只是笑笑摇了摇头,田丰能挂平蛮将军印,能当上总兵官,不是侥幸,他对于官场实在是看得很透:丁容城并不想公诸于世的东西,自己何必去多嘴?
事实上,对于官场有足够嗅觉的人来说,联想起当初赐姓、赏铁券丹书,就算不知道圣旨内容,大抵也可以想得通,丁某人和皇室的关系,这玩意又不是没有先例,黔国公府沐家不是摆在那里的么?
相对来说,文官的触觉就要灵敏得多了,当听到军议之中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万安就笑着对管粮草军需的军将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出奇?容城先生本是世间的伟男子,文坛的真名士,若无这点浩然正气,安称得上海内人望?”然后他便加紧去准备腊肉了。他是早就知道,丁一被太皇太后收为义子的事,在景帝还没正式登基,丁一从敌营回来报信时,去见完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之后,万安就知道这样。要没这样的敏锐性,还当什么奸臣?
万安所惊讶的,是他原本就知道王毅与丁一是有交情,要不然他也不会拉王毅下水去掺兑火药。只是本来以为王毅和丁一,应当属于内廷和外廷联手的盟友关系,【后世张太岳和冯保,就是差不多这样的关系】可现时看起来,王毅显然是处于服从的地位。这方才让万安惊讶。不是说太皇太后的义子,皇帝的义弟,就能把太监呼来喝去,别说义子,就是皇帝的亲弟弟又如何?王振权倾朝野时,景帝敢去训斥王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啊。
武将们是在传说和猜测着各种传闻、关系等等,然后得出丁一圣眷正浓。贵不可言;万安却是在惊叹丁一的实力——值得王毅依附的实力,敢于把广西罩于羽翼之下的实力,凭借数千书院学生、士林人望,隐隐于士林之中自成一派的实力,这才是万安铁了心投靠的根本。
而出乎于总兵官田丰和众多将领意料之外的,不单是镇守中官的态度。而且是这位敢当面训斥中官的丁制军,完全没有他们想像之中的强硬、插手诸般军务。他们本来以为,连中官都不给面子的丁制军,对于他们这些武将,自然是不要想着有什么好脸色了。一个个也有了打算,都是想着捏着鼻子认了吧,人家连中官都训斥了。难不成还去和丁制军顶啊?
丁一并没有这么干,接下来的日子里,丁一几乎每天都呆在新军那里的营盘,每日天没亮,这位探花出身、文名斐然的丁制军,就和他那些亲卫骑兵一同出来跑操,以至于其他将领无法,只能带着亲卫也勉强跟着出来跑步。除了这一点极为痛苦之外,其他事宜,田丰去请示丁一,大都是一句:“田总镇酌情处置便是。”
这倒是让大伙松了一口气,以至于早晨出来跑操的怨气也少了很多。反正送礼给丁容城,也是不收的,军务又不插手。每天跑操当拍马屁好了,武将拍督师的文臣马屁,原是题中应有之义吧。只苦了那些将领的亲卫家丁,总不能主将跑他们不跑吧?
事实上。若换成别的文臣这作派,只怕马上就被下面军将架空了。军中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上面敢放手,他们就敢弄,什么杀良冒功啊,喝兵血啊,骚扰地方啊,一次次去试探上峰的底线,反正他们又不是卫所的军户,打完仗必定要移去其他边镇的。
但丁一坐镇的,他们却不敢有这等心思。不是因为丁一敢训斥中官,就算再强势,华夏几千年,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总有许多猫腻和专业性强的方面,让上官无可奈何的。
“冷吗?”丁一带着谭风和指挥排的士兵,一处处的岗哨巡过去,温声向那些哨卫亲兵嘘寒问温,又把自己的皮袍给了在风口站哨的哨兵,“等下来换岗,就传给下一岗……这袍子你们用着,只要这哨位一天没撤,就给站哨的兄弟用,啥时撤了哨位,再拿去中军大帐还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