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太监来传旨意,说是太皇太后乏了,各家命妇都有赏赐,随着命妇入宫来的宗室、勋贵后生,也都同样有赏了一些宫中的物体,只是到了丁一这边,那太监就赔笑道:“如晋少爷,娘娘教少爷先留,等下还有旨意。”
却是教丁一留宿宫中,当然不是在后宫,而是去南宫那边和看守英宗的王骥作伴。
连那原本在宫外等候丁一的士兵,也被恩赐入宫侍候丁一,另外太皇太后又派了八名宫女给予丁一,这回的八名宫女,可就不比当时从猫儿庄回来报信,孙太后所赐的那几个宫女一样,觉得自己是太后身边人,还端着架子。太皇太后对丁一怎么样她们看在眼里就不必提了,现时丁某人海内人望归之一身,又是少年高官,更是永镇广西和沐王府一样有着地盘,大明的藩镇,除了沐家也就丁某人真正有着实权的了……丁容城如今是多少淑女的深闺梦中人,能被太后赐予丁一,不知慕煞多少平日里的姐妹,都恨着自家缠了脚:“若不是娘娘迁就着如晋少爷,专门择着没缠脚的姐妹,奴奴末必就没这福份……唉,都是命啊……”
孙太后的旨意,是说许久不见丁一,所以留他在宫中小住几日。就算是去南宫和王骥作伴,在场那些勋贵、宗室,也无不感叹丁容城圣眷无二。但对于丁一来说,他自然是很明白,这是布置的手段,孙太后不单是看透了他,并且毫不犹豫地吃准了丁某人。
到了这一刻丁一才想通了,为什么刚开始他一入宫,才开口说了一声“微臣”,孙太后就要当面砸玉如意。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有没有破绽,会不会刻意,一个母亲给予儿子的关怀,特别是在这“无不是之父母”的年代,还需要什么讲究?正因为不讲究,才显得率真,正因为有着许多破绽,才显得出自于本心。
所以不管丁一怎么想,她便是这么一套从头到尾做下来;不管丁一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而在心理上偏偏对于这种家庭温情极为贫缺的丁某人,孙太后有着强大的自信,丁某人总归会说服他自己,去相信。
当英国公府的佳人,和其他勋贵一同离殿时,丁一对张懋说:“让你二师母上京,带多几个医生护士和药,跟为师从云远过来的士兵里,有几个只怕有些隐疾。”然后丁一又低声说了一串数字,张懋听着,眼中一亮,在嘴里低低重复了那一串数字,看着丁一点头,便对其姐说了一声有事先行,就匆匆而去了。
当她行过丁一身侧的时候,丁某人伸手去握她的柔夷,任她如果聪明,终归是末出阁的女子,在这大堂观众之下,被丁一这么明目张胆地拉起手,也不禁脸生红霞,挣了几次没挣开,也只好抖了抖袖子遮住了两人的手,却低声嗔道:“重耳入内为申生,还要祸殃及我么?”
这却是一句成语的出处: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重耳在受到迫害时,远去他国避难,最终成就一翻伟业,成五霸之一。而重耳的兄长申生明知是祸,还留在国内,结果就死亡了。她这么说,是指丁一不该回京,而应该如重耳一样,在外而安;如今入了京师,却就变成了将会被害的申生。
“重耳?”丁一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重耳的格局太小了?”
她听着,又去挣那被丁一握着手,却仍挣不脱,便低声道:“汝欲为公子小白么?”公子小白就是齐桓公,春秋五霸之首。
丁一依旧摇了摇头:“始皇帝于我看来,格局都太小了,何况公子小白?你知道美洲么?那是一片流着蜜和奶的土地,丁某此生,若得志,当踏平江户,统拢美洲、非洲大陆,教大秦诸国来朝!若不得志,也当霸据美洲,方不愧来这大明活上一趟!”
“汝须知道……”
丁一放开了她的手,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太过火:“我知道,听着弹错那个音,我便知道了。”她如此聪慧的女子,能代幼弟来撑起英国公府的人物,会看不清孙太后的意思?她能让乐师弹错那个音来提醒丁一,丁某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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