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九爷的心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空当。
她怎么会不明白,从失了孩子,从宫里回来之后,一年了,九爷与她之间的情分便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知道已经飘向哪个方向去了。
究竟是回头是岸,飘向来时路;还是已经迷了路,一去不回头了呢?
故此方才篆香提到她姐姐有了皇嗣,她这心里涌起的不是欢喜,反倒是,迷惘。
她自己的孩子在宫里掉了,她姐姐却有了孩子……
她不愿意想什么因果去,怕越是想,就会叫姐妹之情无法为继。
可是方才当篆香说到她可以借姐姐的名义,顺理成章陪着九爷一同下江南去,可是她那会子心下并无期待,反倒一颗心都沉沦下去,跌进了尘埃里。
——她不想见姐姐。
尤其是不想见,挺着大肚子的姐姐。
她怕她会想到自己那个掉了的孩子,想到那个无辜的小生命,想到……她当初是多么不容易才要来的那个孩子。
就那么没了,她也是当额娘的,她想起来就受不了。
“姑娘千万别这样想……”蓝桥一急,也忘了改口叫福晋,还是喊出当年在家时候的称呼来,“姑爷怎么会不喜欢姑娘呢?在姑爷心里,篆香是怎么都没法子跟姑娘比的。”
“况且这会子孝贤皇后已经崩逝了,姑爷在宫里还多有倚仗舒主子。再说舒主子这会子有了皇嗣,必定母以子贵,将来的位分未必在孝贤皇后之下……姑爷总归不会冷落姑娘的。”
兰佩抬眼看向蓝桥,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九爷在宫里真正倚仗的人,九爷真正能将那人的话听进心里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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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兰佩的心反倒终于一点点平静下来。
一年了,她再不修复与九爷之间的感情,那么待得这一回南巡又是几个月回来,九爷的心便说不定会不会彻底落到篆香那里去了。
如今情势,已经容不得她再犹豫,她需要马上清醒过来,立即做出取舍。
兰佩坐直,眯起眼,目光望向远方。
“十一月二十五,二品以上外命妇也可入班给皇太后贺寿。可是我在皇太后的宫宴上,却没见着令主子。”
“按说皇太后的寿宴,内廷主位们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没贺寿更要紧。只是宫里讳莫如深,并不说令主子怎么了。”
蓝桥忙道,“奴才腊月二十三那天,进宫给舒主子送年礼,倒是听朱栏和凉月提了一嘴,说令主子是病了,病得倒严重,两个月都出不了永寿宫门。那用手宫里的消息,便也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兰佩便眯起眼来,“令主子病成那样儿?竟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发的病?”
主仆三人讲说了良久,兰佩心下的迷雾一点点散开。
她含笑点头,“我也是愚了。那会子也唯有咱们家二爷和玉壶的事儿,才能叫令主子难受成这样。只是隔着关山迢迢,便是皇上都一时找不见玉壶下落。”
兰佩缓缓抬眸,目光坚定且明亮,“蓝桥,将我的陪嫁首饰匣子取来;碧海,叫栾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