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抬起头来,“为何不能再查了?因为是皇太后万寿期间的事儿,皇上不想让那普天同庆的时刻里,多添了不愉快去?”
皇帝没作声。
婉兮垂下头,“那皇上就是为了皇后。因为皇后那会子已经身怀六甲,便是有什么,皇上也舍不得细查;况且这会子皇后更是为皇上诞育下了期盼已久的嫡子,那就更是劳苦功劳。为了嫡子,皇上便也不查了。”
若嫡子是储君,整个天下就都是十二阿哥的。皇上怎么还会吝惜几千两银子了?
婉兮垂下头去,心里也是莫名的憋闷。
皇帝眯起眼凝着婉兮,霍地低低笑了,“……果然是个当家的好手。”
婉兮噘嘴,“奴才可不敢给皇上当家。当家是皇后的特权。奴才不过是在皇后身怀六甲时,代替皇后理了理皇太后万寿的事儿——倭赫的事儿也是出在那期间,故此奴才方想查个水落石出,也好给皇上一个交待。”
皇帝点头,轻哼一声,“你可知道倭赫是个什么出身?”
婉兮仰头望住皇帝,“他是内务府的官员,还能是什么出身?自然是内务府旗下的包衣出身啊~”
皇帝摇头,“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他仕途。”
婉兮这便轻轻摇头,“奴才虽说也是出自内务府旗下,可是对内务府的官员并不十分了解。除了从前九爷之外,也就是玉蕤的阿玛,奴才还知道些;旁人,奴才也从未见过了。”
皇帝轻哼一声,“他出身盐政~”
婉兮眨眨眼,“盐政又怎了?”
婉兮心下还是画了个魂儿:既然是盐政,便是内务府里最肥的地儿。每年银子流水一样,盐政上的官员极少有能常在河边走、从来不湿鞋的去。也因此,盐政上的官员做账都是一把好手,便是再大的窟窿,他们也都有本事给从账面上平过去。
婉兮便不由得皱眉,“奴才隐约明白了……倭赫既是出身盐政,那他主管的账面上怕是查不出什么来。所以皇上才说不能再查了?”
皇帝点点头,“一来,的确是这个缘故。他负责的账面上,滴水不漏。便是戏台的木材有问题,他也自然都能推卸到下边,那些具体采办木材的人头上去。”
“二来么……”皇帝目光幽幽,“倭赫出身于淮安关盐政。淮安关盐政又是两淮盐政的分司,属两淮盐政辖制。”
婉兮听得似懂非懂,“两淮盐政……奴才隐约听皇上提起过。南巡的时候儿,皇上还曾嘉奖过两淮盐政,好像是叫吉庆的吧?”
皇帝长眸中微微飘起暗色的雾霭来,“若继续追查倭赫,便会有官员趁机弹劾他从前为盐政时候的问题,这便势必牵连到两淮盐政吉庆。”
婉兮吐了吐舌,“皇上原来是不想牵扯到两淮盐政吉庆啊?是不是担心有的大臣胡乱又往皇上南巡的事儿上去牵连?”
皇帝哼了一声,“你道那吉庆是谁?”
婉兮摇头,“不就是两淮盐政么?”
皇帝无奈,伸手弹了婉兮一个脑瓜崩儿,“他是你本家!若论辈分,是你族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