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
她忙看婉兮一眼,垂首笑笑,“妾身多谢主子娘娘的信任。只是妾身都四十了,如今越发觉得连看看经书,眼睛都有些花,看不清那些小楷去了。”
“银钱账目上的那些数字就更是一笔一划都错不得,妾身就还是不给主子娘娘添这个罗乱去了,也省得将账目越算越糊涂,尽给主子娘娘帮倒忙。”
那拉氏自己先笑了,一众嫔妃便也都跟着笑了。
那拉氏虽然被账目闹得头疼,可是今儿的脾气当真是好,叫众人心下都不由得暗暗称奇。
那拉氏抬眸瞟向令妃,“如今潜邸出来的姐妹们都到了不惑之年,我自是舍不得劳累纯贵妃去。方才那一说,不过是个笑话儿去。更何况她还有三阿哥的婚事、六阿哥的学业,以及四公主和四额驸要照看呢,我可当真是舍不得她劳累了去。”
婉兮不由得看向语琴和婉嫔。
语琴低声道,“……她何时转了性,忽然对纯贵妃这样善解人意去了?从前她可一口一个汉女,一声一个‘苏婉柔’的直呼其名去。”
婉嫔含笑回望婉兮,轻轻道,“贵妃位上有两位。皇后可这劲儿地对其中一位好……其中用意,婉兮你自然明白。”
婉兮便也笑了,点点头。
陈姐姐说得对,那拉氏这样对纯贵妃,都是做给嘉贵妃看呢。
那拉氏本就与嘉贵妃一前一后诞下皇子,本就心里憋着火呢;看样子这次两人同去奉安礼,在东陵怕也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去吧?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婉兮的目光,那拉氏的目光忽然转向令妃来。
“我也觉着,令妃年轻、聪明,更要紧是本就有‘佐理内治’的皇命,我是应当叫令妃与我分担分担的。”
婉兮忙含笑起身,正想推辞,却不意坐在对面的舒妃一声轻笑,“叫令妃来算银钱的账目?主子娘娘是仁厚,肯给令妃这样的机会。可是我却担心令妃越算越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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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这话说得好突兀,且明摆着弦外有音。
所有人便都不由得看了看舒妃,又看向婉兮来。
语琴倒比婉兮更紧张,一把抓住婉兮的手,这便想起身对质。
婉兮却轻轻拍了拍语琴,含笑迎上舒妃的眼睛。
“不愧是舒妃,总是这样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我还没干过的事儿的成败来。”
婉兮含笑望向众人,“这便如算命一般,这天下的瞎子虽多,不过却不是个个儿真的都会算命;更万里挑一才能有算得准的。”
“我不想叫舒妃为难,更不想让舒妃这句话落空——尽管是我先起身,本就想先向皇后请辞的——可是这会子,我愿意为了舒妃,将我要说的话更改一下:”
“主子娘娘,舒妃说得对,妾身实在不精于计算。主子娘娘的信任,妾身深铭于心,可是这计算的差事,妾身还是请辞吧。”
“不过妾身倒是愿意向主子娘娘举荐一个精于计算的姐妹来,为主子娘娘解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