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永寿宫,可说鲜花著锦一般。这意外的惊喜,足够将小皇嗣没能下生的哀伤,掀开过去了。
众人退去后,婉兮坐在妆奁前卸下钗环,面上却并没有太多的喜色。
玉蕤和玉蝉一起伺候婉兮,玉蕤瞧见婉兮的神色,也叹了口气,“今儿皇后是不高兴了。”
婉兮轻垂臻首,“今年原本都说愉妃会晋位贵妃,皇后防范最多的都是愉妃和永琪母子。而眼下,我忽然晋位贵妃,她心下想要防备的人,自然又换成我了。”
“这个贵妃位分,终究与从前的位分都不一样。我已然在贵妃之位,她对我的新仇旧恨便都重新浮上心头。”
“她爱怎样都随她,咱们还怕她不成?”玉蕤微微冷笑。
玉蝉也道,“今儿……看上去最可怜的,倒是愉妃。主子进封贵妃,位分在她之上,她便不能不亲来道贺;可是她那会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得恨不得躲起来的模样儿,叫人瞧着都替她觉着不得劲儿。”
婉兮抬眸,望向妆镜里自己的脸。
“今年原本是‘铁定’了要晋位贵妃的人,外人这么想,她自己也是这么想。可是这下子她非但没能晋位,甚至因为我的晋位,叫贵妃位上再无空缺,绝了她晋位的念想去……她心下的绝望、失落,甚至恼恨,全都可想而知。”
玉蕤将婉兮的首饰装好,回头轻笑一声儿,“这会子我倒感谢宫里有她和五阿哥了。若没有她今年这么盛的风头,皇后也不会直到这会子才想到主子晋位贵妃;若没有五阿哥挡在前头,皇后说不定这会子已经要开始算计咱们十四阿哥了!”
婉兮轻轻垂首,“是啊,若没有永琪的盛名在前,这会子我晋位为贵妃,小鹿儿便立时回成为皇后的眼中钉去。”
玉蕤轻轻一哂,“依我看着,这会子皇后暂且还顾不上咱们十四阿哥。主子虽说晋位贵妃,可终究十四阿哥年纪还小,反倒是五阿哥这都二十了,对十二阿哥的威胁才最大。”
“更何况虽说英媛和五阿哥的长子夭折了,可是这会子侍妾胡氏的肚子里那个即将临盆……皇后这会子怕还是要更担心五阿哥那边才是。”
婉兮点头伸手轻轻捏了捏玉蕤的手,“我这会子庆幸的也正是这个。”
玉蕤凝着婉兮的眼睛,忽地笑了,“唯有五阿哥的所里越热闹,皇后主子才能越分不出神来惦记咱们十四阿哥。”
婉兮点头。
玉蕤便屈膝一礼,“主子安心,这事儿交给奴才了。”
婉兮忙伸手扯住玉蕤,“……别为难英媛格格。她终究也刚失了孩子。”
玉蕤含笑摇头,“不为难。既然加入帝王家,她便从第一天就该明白在这宫里的安身立命之根本。这会子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心下理应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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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的,婉兮洗漱之后便窝进了被窝儿去。
夜已深了,皇帝才一挑门帘进来。
抬眸瞧着那已经挂上的门帘儿,长眸里笑意如醉,悠然一荡,故意道:“我先去瞧了瞧她们三个,最后才来你这儿。故意来晚了点儿,急了么?”
“为何要急?总归养心殿这么近,爷要是不来,我找上门儿去又不难~”婉兮歪头瞟着他端详门帘儿的得意,便也轻哼了一声儿,“今儿奴才宫里来的人多,送什么礼的都有,哪儿有皇上这样儿的,诏封一回,竟赏个门帘儿啊?”
这门上新挂的门帘儿,正是皇帝今儿密秘赏的。
皇帝给婉兮的赏赐,在内务府和养心殿库房的记档上,总是最奇怪的。旁人无论是生辰,还是册封,得了赏赐,该赏赐银多少两,赏的物品都是什么,记载得都是清清楚楚;唯有赏给她的,时常在档案里落的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儿“赏物”。
至于究竟是赏给了什么物品,又是赏给了多少件儿,压根儿就不记。
这便没人能查的清楚,总不能去直接问皇上去;婉兮明白这是皇上的私恩,不叫外人知道,可她偏说皇上赏给的物件儿都是“见不得人”的。
便比如这大清贵妃的诏封恩赏,皇帝竟然就给赏了个门帘儿来。
——这本就不算庄重吧?更何况这门帘儿还是个大红的,尺幅都不是挂在外面门上的,只能是挂在内里小暖阁隔扇门上的。
虽说高云从也算聪明的,来送的时候儿还临时编了个口彩,说这叫“喜气盈门”;可不管怎么说,这挂在内室的门帘儿,用在这诏封的时候儿,当真还是“见不得人”了呢。
更何况这门帘儿的制法还是有些特殊了些——不是简单一层门帘子,而是大红库缎上绣了凤鸟之外,帘子楣上还格外不同宽窄地罩了三层罩子。
第一层罩子上绣拜天地,第二层罩子上绣百子图……两层罩子下都垂下九彩穗子下来。
这样还没完,门帘左后还各垂下一条彩祱一般的“压门条”,彩祱的上端都是镂刻彩绣的莲花童子……
整个门帘儿用料都是江南织造上进贡的厚实致密的库缎不说,这些彩绣就更都是精细的苏绣,整个门帘连同罩子上都是满幅绣了。光这个绣的工量,没几个月都赶制不出来。
用这么多的织工、绣工,只为制作这样一条门帘,婉兮心下当真有些惭愧。
婉兮噘嘴道,“便是宫里用的门帘,冬日里为挡风寒,皇上也一向都说应按着祖宗从前在关外创业的规矩,皆以简朴为宜。便是用花缎的,也都只用素色暗花就够了,不准额外加绣的。”
“可是皇上赐给奴才这条,不但大红分彩,这还彩绣了,还用了金丝银线绣,而且是满幅绣……实在有些靡费了。”
这内里的秘密,便是外人不知道,因婉兮的兄长德馨此时就正是主管内务府缎库的员外郎,故此早已随这门帘儿将话给递了进来——只说单这一个门帘儿,连料带工,所费银两便不亚于一件龙袍去。
婉兮上回陪着皇上去过江南织造,故此记得其中一件龙袍的底档,上头记载一件“鹅黄缎细绣五彩云水全洋金龙袍”,需用绣匠六百零八工,绣洋金工二百八十五工,画匠二十六工……每件工、料银合计为三百九十二两二钱一分九厘。
若一件门帘的工、料银与一件龙袍相当,便也要三百两银子左右了。这便是一个妃位一年的份例银子了!
便是贵妃的年例银子,比照妃位加倍,为六百两一年。那也只够置办不到两条门帘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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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在地脱了靴子盘腿坐上炕,瞟了婉兮一眼,哼了一声儿。
“怎么啦?这门帘儿也不是只给你自己用的。爷来的时候儿,难道不是先看见这门帘儿,难道不是爷的手抬起来捧着这门帘儿?”
“那爷自然得选个好看的,爷自己看着先好看了,心下才得劲儿;况且是爷手碰着呢,那自然要高于后宫的规制,得按着‘上用’的规矩来。”
婉兮瞪着皇帝,竟都无言以对。无奈只能笑了一声摇摇头,“爷又噎人!”
皇帝一双手伸过来,故意伸到婉兮胳肢窝下头去。
“哪儿噎人了?那你说说看,爷说错了似的?”
婉兮连忙躲闪,“爷!没错就没错呗,何苦咯吱人啊!”
皇帝仗着胳膊长,这会子已是得了手,傲然挑起长眉,“谁胳肢你了?爷这是找个暖和地方儿焐焐手。”
婉兮忙着躲闪,又被痒得直笑,面颊已是一片桃红。
皇帝望得失神,不由得凑上前来,嗓音已然沙哑,“别动啊……若是动了,你自己痒痒了,可怪不得爷。”
他的手紧贴着婉兮的胳肢窝,唇已然落了下来。
婉兮怕痒,只得乖乖不敢动。在他的唇之下,整个身子已是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像是热锅子里,融化了的奶疙瘩。渐渐瘫软得不成了形儿,却在他鼻息之间,漾起一股子无法形容的香气……那香气又热又软,搅得他的心都跟着痒了。
耳鬓厮磨间,空气渐渐滚烫了起来。
皇帝咬牙切齿地算日子,“……两个月了,嗯?”
婉兮伏在他怀里低喘,“爷,不成。至少爷还得再忍一个月。”
尤其这一回是掉了孩子去,也许着身子的恢复,便格外更需要长一些的时光才行。
皇帝一时情动,难以自抑,便伸手向下去……
婉兮惊呼,“爷!~真的,真的暂时不行。”
皇帝沙哑地笑了声儿,“别怕。爷就是想摸摸——那小门帘儿。”
婉兮身子陡然一紧,已然不敢呼吸。
皇帝哑然低笑,贴在婉兮耳边,“爷就爱赏给你门帘儿……叫爷瞧瞧,是不是跟爷赏给你的,一样儿红了……”
一室大红,宛若初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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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两人并肩躺着。
皇帝虽逗弄了好一会子,终究无法尽兴,身子还是有些滚烫的。
婉兮怕皇帝干燥,便起身端了一盆水进来,座在炭盆上,给暖阁里加些水汽来。
她这一忙碌,身上细汗,加上水汽,惹得皇帝又是情动,以唇来嘬。
两人直忙到天色隐约见明,婉兮才求饶。
皇帝闷哼着躺下,轻轻咬着她的耳,“你给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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