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去我阿玛的官职……叫我悬心之余,终于还能松一口气去。”
婉兮拍拍玉蕤的手,“告诉你阿玛,眼前的形势是与当年他的处境有些相像。可是其实,此时的情形又比当年好了太多——终究当年你阿玛才三十几岁,在总管内务府大臣的任上最年轻,资历最浅,便最容易出错儿;可是如今呢,你阿玛早已资历深厚,况且在前朝也有这些年为侍郎的经验去,这便是倭赫重来,却再已经不是当年的局面。”
“况且即便是当年,你阿玛还是旋即不久便打开局面;如今又有这样的根基,其后的情势只会比当年更好,只要他拿出当年的勇气和耐心来,又何惧不守得云开见月明去?”
玉蕤心下也是一亮,忙屈膝为礼,“我替阿玛和我自己,谢姐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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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祭地大典完毕,便又从宫里回到圆明园来。
不过三天没见,婉兮便发觉皇上再瞧着她的神情,隐约有些儿不对劲儿。
婉兮便撂下了饭碗,歪头瞟向皇帝,“爷这是又偷着乐什么呢?难不成回宫三日,斋戒过后,已是灵台清明,便得了什么顿悟了不成?”
皇帝如何听不出这小妮子话中的讽刺,这便啐了一声儿,“三天的斋戒?爷哪儿有那么有福气,才只三天?”
皇帝故意瞄着婉兮的腰腹,“……总得又几个月去。总归三天是不够叫爷灵台清明的,不过几个月怕是够了。”
婉兮这便举袖掩唇而笑,“那爷倒是说说,回宫这三天,遇见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皇帝却故意矜持着,噘嘴瞪了她一眼,“你惹恼爷了,爷还偏就不说了!”
婉兮在脑子里将前后左右事儿想了一圈儿,也着实没想出什么能与她自己有关联的,这便也没多想。
只是故意叹口气道,“那奴才就明白了——今年可是八旗女子三年一选的年头,必定皇上是又看见什么好的了。”
原本这几届都是在二月前后就挑选的,只是因为今年皇帝正月间就起驾南巡了,五月这才回来,故此这件事儿便也都淡了下来。
况且皇帝今年都五十二岁了,便连记着这事儿的礼部官员们,也不至于非要巴巴儿地上前提醒皇帝来了。
故此皇帝今年便没怎么提这事儿,前头也只是象征性地赐了一个官女子学规矩,算是把今年该挑选女子的事儿给补上了。
皇帝瞧婉兮那哪壶没开偏要提哪壶的坏样儿,也是压根儿痒痒,“怎么着,自己有了身子,便贤惠到希望爷多挑选几个新人进宫来了?也好,贵妃既然如此贤良淑德,那爷自不能辜负贵妃心意,爷这就下旨礼部,叫今年挑选女子之事重新来过!”
婉兮便红了脸,一双眼珠儿紧紧盯住皇帝。
那脸上的红是臊得,可是又何尝没有气恼去?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儿,伸手一左一右各自掐了婉兮鼓鼓的脸蛋儿一把,借着便顺势将婉兮给揽入怀里来了。
“……明明不欢喜,还非强撑着往上说!今年爷哪儿有这个心思,这还千方百计躲着皇额娘,不想她老人家往这话茬儿上提呢,亏你还偏非要提!”
婉兮扁了嘴,软软伏在皇帝怀里,“爷不挑也不是事儿啊,总归爷挑选八旗女子,也不光都是为了充实后宫,还得为皇子皇孙、近支宗室们配婚呢。本就是三年才一挑,爷今年不挑,又要耽误多少宗室子弟的好年华去?”
皇帝轻哼一声儿,“今年总归永璇都已经完婚了;至于永璇下头的永瑆、永璂年岁还不到,这便还不急着给他们挑福晋去。这便左右难得趁着南巡而清闲一年,礼部没敢提,只要皇额娘那边儿忘了这个茬儿,那就晚一两年再说吧。”
婉兮小手轻轻攥着皇帝的手,“……那若不是因为挑选女子的事儿,那奴才都想不到爷回宫只三天,还是为了斋戒,便还能遇见什么好事儿,叫爷在奴才面前都忍不住偷着乐的了。”
皇帝佯怒,捉着婉兮的手,便照着她的手背儿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笨!还想惹爷是怎的?爷到你眼前来乐,非得是因为旁人的事儿,是不?”
婉兮都听傻了,抬眸眨巴眨巴眼望住皇帝,“可是……可是奴才自己,这肚子里已是最大的喜了,便再没旁的事儿去才是~”
皇帝唇角轻抿,仿佛有句话已经快要冲口而出。
可是他却还是忍住了,偏首狡黠一笑,“那就不是你的喜事儿!爷便也不怕与你说明白了,爷是想折腾你,罚你今日之过去!”
婉兮才没被吓怕,只是却也当真想不到皇上那葫芦里又卖什么狐狸仙丹呢,总归她不上当就是。
婉兮便做了个鬼脸儿,“爷不说拉倒。总归等天凉快了,奴才也自然得从园子里回宫去,到时候儿自什么都知道了。”
总归这会子婉兮还顾不上想宫里的事儿,摆在眼前的若暂且没有了八旗女子挑选的事儿,那接下来还有七月里皇上秋狝木兰的事儿呢。
皇上已经与大臣议了此事,大约在七月十五前到热河。那这便七月初就要起銮。
而那时正是她的肚子正是显怀,再也瞒不住的时候儿。
今年刚刚随皇上南巡而归,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便不敢再折腾到热河去一回。故此她心下已是早定下了留在宫里的心思去。那此时便不能不提前预备着,若到时候儿皇上起驾离京,她的肚子又刚好大起来,那她在宫里又该如何稳妥地护住自己和这个孩子去。
一想到此事,心下自然便已是惴惴了。便暂且顾不上去猜皇上究竟藏着什么喜事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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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慎嫔、容嫔的册封礼一起,去年随驾秋狝时薨逝的郭嫔,也终于得了封号去。
这个身后得来的封号,倒是与谥号一般了。
郭嫔被追封为恂嫔。
恂,是说严肃恭谨,却也是说谦恭小心,倒是也符合恂嫔这几年在宫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终究没能逃得开后宫算计的命运……听到这个封号,婉兮与语琴等人,谁不唏嘘。
愉妃就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还洒了几滴泪,煞有介事举袖擦泪,几番念叨,“……不过是她随驾去了,我没去,一眼没照顾到,竟然叫她这么年轻就去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她,这么年纪轻轻的,便已然入土,却竟然直到此时还没有个说法,叫她如何地下瞑目?”
恂嫔在四月里,在皇帝尚未从江南回銮时,已经奉安于妃园寝中。
愉妃这端眼泪,也令众人心下都有些难过。
那拉氏却如何听不出,愉妃这又是要找茬儿,借恂嫔的事儿又说永琪与永璇的那段公案。这其中的矛头,又是朝着她来的。
那拉氏便噙住一抹冷笑,傲然斜睨向愉妃,“亏愉妃你还记着恂嫔随你居住一场,却不明不白地去了,这么年轻便带着委屈入了土去……终究这后宫里的人扒拉了一个遍,除了她因随你居住,与你有瓜葛之外,却根本就瞧不出还能有谁会算计了她去!”
“今儿在场的众位姐妹,自都只有听的份儿;若说有人应该说说,那也是愉妃你啊。”
愉妃的目光便倏然朝忻嫔那边一横。
忻嫔先是心下一凛,却随即还是坐直,抬眸清傲地回望住愉妃去。
——总归这事儿是她们两个一起商量的,愉妃若要揪着忻嫔,忻嫔就何尝能饶得了愉妃?
愉妃只知理亏,便也有些灰溜溜地急忙别开了目光去。
忻嫔这才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轻哂一声,也自顾去与兰贵人说话儿了。
愉妃调整了一会子,这便又迎上那拉氏的注视,“……恂嫔已去,长眠地下,无可对证。不过幸好还有永璇的福晋。”
“彼时是庆藻与恂嫔一处骑马,两人都受了伤。想来这前情后果,便理应是庆藻知道得最为详细。”愉妃得意地抬眸,“主子娘娘若想查问得清楚,便是该问妾身和永琪,想来去年也都问得差不错了。此时到也是时候儿该问问庆藻去了。”
“去年庆藻受伤,又受了惊吓,是不宜那会子就问她的话儿。可是如今都过了九个月去了,庆藻的伤早好了,自是已经可以到主子娘娘面前来回话儿了。”
语琴听得都不由皱眉,低声与婉兮耳语,“她又想怎样?还想抓着永璇和庆藻不放?”
婉兮也是心下生寒,“总归恂嫔死得不明不白,她不想因此而受人怀疑;更要紧的是永琪去年因为此事,被皇后在木兰磋磨了那么久,她心下替儿子不值,这便怎么都要借题发挥一番。”
语琴抬眸远远打量了打量忻嫔。
“那倒奇怪,这样的话茬儿,忻嫔竟然一声没吭,甚至只顾着与她位下的官女子说话儿,仿佛都没留神眼前似的。这哪儿还像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忻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