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绵锦这也是为了护着小七,急了,福康安反倒笑了。
“咩咩~~原来小绵羊也会生气呀!”
绵锦是三阿哥永璋的大格格,是皇上的亲孙女儿。可是因为她生母瓜尔佳氏身份低微,只是永璋的“使女”,连个“侧”字都没有。
皇家子孙都是子凭母贵,绵锦因为生母身份的低微,即便父亲永璋薨逝之后被追封循郡王,可是她将来长大之后的品级却也不能按照郡王之女的身份封为县主(多罗格格)、郡君(多罗格格),一般只能封到县君(固山格格),相当于贝子之女的品级,已是所有皇家格格里的第六等去,品阶已是低了。
故此自从绵锦被送进内廷抚养,素日里凡事都是怯生生的小心翼翼,言行都不敢出大动静,生怕犯了规矩,或者得罪了谁人去。
因皇孙女也是绵字辈,故此福康安总笑话绵锦,给绵锦取外号儿,叫“小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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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福康安说的,绵锦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这便咬了咬嘴唇,放缓了些声调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才叫我七姑姑又咳了?这冬日里,我七姑姑本就容易害了咳嗽,今儿歇晌起来就有些,这才好容易好了,叫你来这一冲,倒叫我七姑姑又咳了。”
福康安哪儿还顾得上跟绵锦斗嘴,一片腿儿便坐在了炕沿上,伸手想勾开帐子去。
小七一急,忙给摁住了,掖在自己褥子下,用自己的体重给压住。
“你怎么又来!这姑娘家的帐子,也是你随便乱动的?我倒要问你一句,平素在你府里,就算是福铃姐姐,那还是你的亲姐姐呢,你便好意思去勾她的帐子么?”
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说实话,福康安倒不怕自己的两个兄长,却最怕这个庶出的姐姐。
他便一吐舌头,这便手跟着有些软了,没敢继续去勾帐子。
帐子透光,小七在里头坐着,便是隔着帐子也瞧见了福康安那神情。
小七这便终于轻轻地笑了,轻啐一声,“呸,就知道你若敢伸爪子去,福铃姐姐必定拎住你耳朵,将你给好好儿收拾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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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见了帐子内那轻轻的笑声,虽说声息有些弱,笑声里还夹着些因忍耐而细碎的咳,可福康安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倏然一定。
他便笑了,也不再造次,就隔着帐子柔声道,“……那你也拎着我耳朵呗,我也叫你收拾就是。”
小七无奈地摇头,“谁稀罕收拾你似的!你个子又高,我又不是福铃姐姐的身量,我如何够得着你耳朵去?难不成我这屋里还要常年备着一架梯子,就为了给你耳朵使的不成?”
小七自己边说边想象那情形,也是忍俊不已。
她笑罢,却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儿,“更何况我身子骨儿也不如福铃姐姐康健,我哪儿拿得住你去?”
福康安也不知怎地,听了小七这话,心下忽然狠狠一疼。
他有些莫名地恼了,急着低吼,“又何必要你拿住我呢?我自都由得你去,我难道还能反抗,或者还能跑是怎的?我就站这儿,你嫌我高,我就蹲下……总归都由着你收拾我去,还不行么,你又何苦说这些?”
福康安这一着急,说话便有些快。小七在里头听着,一时间隔着帐子,也不能将他的神色全都看个纤毫不差,这便也跟着有些着急。
这一急,气息逆着,这便又咳嗽起来。
咳得急了,眼圈儿便被冲得红了。
绵锦听着声儿不对,钻进来一瞧,这便又急了,“保哥儿!你又将我七姑姑气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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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跟四公主走进来时,正撞上这一幕。
婉兮抬眸瞟一眼四公主,四公主也是有些尴尬。
这会子四公主已是傅家的媳妇,是福康安的亲嫂子,故此四公主心下还是向着福康安的,这便连忙替福康安向婉兮请罪,“……麒麟保他淘气,可是却没半点坏心眼儿。便是旁人不知道,令姨娘却是最了解的。”
婉兮点头含笑,握了握四公主的手。
婉兮哪儿会担心福康安会欺负小七呢?这些年亲眼看着几个孩子相处的种种,婉兮自是相信福康安护着小七还来不及——也正因此,婉兮真正担心的,反倒是福康安这孩子对小七的珍惜太过。
这会子婉兮的担心,已经不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保护,反倒是为了保护福康安那孩子——婉兮是真的怕,倘若小七指婚给拉旺的消息正式公开,反倒是麒麟保这孩子会被弄疼啊。
听见婉兮和四公主的动静,福康安也不敢造次,赶紧从炕沿儿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给婉兮请双腿跪安。
婉兮欣慰点头,“好孩子。你原本家教就好,如今在上书房里侍读,显见师傅和谙达们将你教得也好。”
福康安对自己的嫂子就放松多了,举头便涎着脸笑,“嫂娘怎么突然来啦?”
四公主一听他当着令姨娘的面儿也这么叫,便又羞又恼,直跺脚,“呸呸呸,你浑叫什么呢?”
婉兮也是惊讶,忍着笑转头望住四公主道,“嫂娘……民间自是也有这么叫的,所谓长嫂比母。可是那一般都是当嫂子的年岁比较大。”
四公主红了脸道,“也是因为我终归是皇阿玛的和硕公主,便是厘降了,也只有一家人给我行礼的份儿,倒不用我执媳妇的礼数。他年岁小,又不爱给我行礼,这便自己说要从口头称呼上来全了礼数,就不用每次见面都下跪——这才叫他给浑叫出个‘嫂娘’来!”
“我自是不愿意让她这么叫的,倒好像我都七老八十了似的!”
婉兮这便明白了,虽说无奈福康安淘气,却也不能不承认,这个活猴儿啊,脑筋是真快。
“你倒也别多想,谁叫‘娘’字在满人来说,本就是尊称呢~便如内廷主位,被尊称‘娘娘’;便是未出阁的姑奶奶们,也都要尊称一声‘姑娘’……”婉兮倒是替福康安往回来兜着话儿,“你瞧,未出阁的‘姑娘’,这称号里还有个‘娘’呢,故此‘嫂’后头加个‘娘’,便也没那么老气了。”
四公主无奈,轻叹一声,“令姨娘倒是帮着他去!”
婉兮噗嗤儿一笑,“瞧,‘姨娘’里,这不也还有个‘娘’呢?”
四公主只能抱住婉兮的手臂,回眸瞪福康安一眼,“既有令贵妃娘娘替你兜着,那我就也饶了你罢了。还不快起来,横是稀罕宫里的地都是暖的,你反倒来烙着膝盖去了哈?”
有了婉兮和四公主来横插了一杠,小七也赶忙收拾停当了,挂起了帐子,出来请安。
四公主忙过去拉住小七的手,如一奶同胞的姐妹一般亲热,“方才听说你又咳了?皇阿玛每年都将最好的柿霜给你留着,你可用了?若不够用,尽早叫人告诉我去,我那边的便都给你留着。便是现成的不够,我也尽叫你姐夫设法替你淘弄去,好歹他现下也担着光禄寺和内务府的差事,弄这些当还不难。”
小七娉婷行礼,“多谢四姐、四姐夫眷顾。我的柿霜自是还有,若我当真不够了,便自是第一个麻烦四姐和姐夫去。”
四公主一把揽住小七,回头冲婉兮道,“令姨娘,我倒想带七妹到我府里住些天去!我真是喜欢她喜欢到撒不开手……”
福康安自是第一个乐得蹦起来,“去得,去得,今天就走!”
婉兮瞟了福康安一眼,无奈地笑,却也还是婉拒了,“傻拈花,又忘了你们姐俩儿都是什么身份,哪儿能如百姓家的姐妹一样儿,能那么随便走动去呢?”
婉兮走近前去,一手握住一个公主,“终究这会子到年下了,拈花你不如也在宫里住着,从皇太后圣寿到过年、元宵,你想跟小七盘桓多久去没有呢?”
倒是四公主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是我造次了。小七这样儿未指婚的公主,自是不能擅自出宫去;而我这样已经厘降了的公主啊,也不能说随便回宫里便住下……终究家中翁姑还会惦念。”
婉兮便也笑了,眨了眨眼,“更要紧的是,隆哥儿还在家等着你;还有咱们丰绅济伦呢,他可一天都不能离开额娘去。”
婉兮和四公主自己将话都转圜过去了,就剩下福康安还在旁边儿傻乐着,等着小七被他嫂子带到家里去玩儿呢。
他听着听着已是不对味儿,这便急了,忙叫道:“令阿娘、嫂子,你们怎么能变卦了呢?倒是叫小七收拾收拾,跟我走啊!”
这会子婉嫔也已经走了进来,看见福康安的殷切,也知道婉兮不忍对那孩子说实话。
婉嫔便笑着将这差事给揽过来,道,“保哥儿怕是还不知道吧?拉旺阿哥就要回来了,眼见着这两天就要到京了。”
福康安便是狠狠一震,回眸看向婉嫔,一双满是笑的眼底,这便只能看见黑眼仁儿去,却看不见白眼仁儿了。
婉嫔狠了狠心,继续道,“我也知道保哥儿从小跟拉旺阿哥啊,是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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