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进宫来。
此时拉旺在山东剿匪,叫小七一个人在公主府中,婉兮也放不下心。
小七是更弱了些,可是精神头儿看着尚好。婉兮一颗心都只巴望着,能通过好好儿地帮小七补养,将身子的亏损给补回来。
因为一颗心里装的都是女儿,婉兮倒忘了自己身子的不适,倒像是病已然大好了似的。
多亏还有啾啾和大格格这母女俩,也时常进宫来陪着,倒叫婉兮和小七都多了不少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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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九日,惇妃正式报遇喜,添炭、添守月姥姥和守月大夫。
这便意味着,惇妃随时可能临盆了。
偏在这个时候儿,惇妃开始闹着做噩梦,说夜晚里刚好容易睡着,就梦见月夜之下,有狼跟在她身后。
颖妃听说了都忍不住冷笑,“遇见狼怕什么,倒是打它呀!狼是吓人,可是人要是自己不勇敢,那就活该被狼掏!”
婉嫔也笑了,点头道,“瞧瞧,高娃不愧是草原的女儿,从小便也习惯与狼为伍,为了保护放牧的羊群、牛马,早就敢与狼搏斗了。”
婉兮含笑,“……惇妃怕的狼,倒不是草原上真实的狼。她暗指的是钮祜禄家呢。”
钮祜禄,本义为“狼”。
“惇妃这是啊,想要借皇嗣,将顺嫔和兰贵人给撵得远远的,说她们二位是不利皇嗣呢。”
颖妃便笑了,“哎哟,她这话说的好啊!那她干脆也离皇太后远远儿的算了!”
婉兮眨眨眼,“原本她正式报遇喜,我该赏赐她些东西。我还当真没预备好,不过啊,这会子我倒知道送什么才好了。”
次日婉兮叫玉蝉送了一个狼夹子、一根皮鞭子,还有一根长绳子去给惇妃。
自都是用料金贵,比如那狼夹子便是纯银,皮鞭子里扭了金丝,长绳子打了五彩佛幡同色的络子。既沉甸甸的,又寓意吉祥。
虽说惇妃并非看不懂婉兮无言的暗讽,却也只能硬生生咬牙忍了,还得行礼谢恩,好言请玉蝉回去转达。
玉蝉含笑道,“皇嗣为重,惇嫔主子此时怀着皇嗣,自是满后宫里的人,都比不上惇嫔的身子金贵。皇贵妃主子说,有了这三样捕狼的利器,惇嫔主子尽管放心安眠吧,什么狼都不敢近惇嫔主子的寝殿了。”
惇妃心下便是一沉。
她明白,皇贵妃的意思就是不将顺嫔了兰贵人给挪走!只给她这么几样东西,圆过她的说法去来敷衍她!
还有,眼前这个玉蝉,一口一个继续“惇嫔主子”地叫着。
没错儿,她还没行册封礼呢,所以玉蝉现在管她叫“惇嫔主子”是没什么挑剔的;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便还没行册封礼,可是皇上已然诏封了,那后宫里所有懂事儿的,自然早就改口管她叫“惇妃”了。
这个玉蝉敢这么不给她颜面,自是自恃是皇贵妃身边儿的掌事女子,这便将她都不放在眼里。
——说到底,还是人家皇贵妃不将她放在眼里啊。
惇妃本就是个莽撞的性子,这会子又怀着皇嗣,自是所有表情都不隐藏,不快全都浮在脸上。
玉蝉自然看见了,这便含笑道,“惇嫔主子如今诞育皇嗣的年岁,倒是与皇贵妃主子当年的经历颇为相似。皇贵妃主子也是进宫多年,迟迟未有所出,直到三十岁才诞育了第一胎——七公主。”
“惇嫔娘娘也是,这一晃进宫也十多年了,也终于得了这诞育皇嗣的好消息去,奴才都要给惇嫔主子贺喜。”
惇妃皱了皱眉,“姑娘有心了。”
玉蝉却不急,含笑道,“只是皇贵妃主子早在诞育七公主的八年之前,就已经无子而封妃;惇嫔主子虽说刚进宫那几年,始终都委屈在常在的位分上,不过终于在怀了皇嗣之时,也被诏封为妃……那便都是可喜可贺。”
惇妃狠狠一怔,盯住玉蝉,“玉蝉姑娘,你——好大的胆子!”
玉蝉却笑了,静静凝注惇妃。
如今主子病了,没怎么顾上修理汪氏,可是不等于主子身边儿所有人都不想替主子出这一口恶气去!
汪氏也算聪明,没如当年的戴佳氏那么跋扈;只是玉蝉他们却都还是看不惯,她每次去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儿,故意挺着肚子的那副张狂样儿!
主子暂且顾不上的事儿,她这个当奴才的,也得替主子出头!
——这是皇贵妃主子宫里,每一代掌事儿的官女子都义不容辞的责任。如今轮到她了,她也不能辱没了从前的玉壶姑姑、玉叶姑姑、瑞贵人主子去!
玉蝉心更宁静,凝着惇妃,淡淡一笑,“奴才是储秀宫女子,是皇贵妃主子位下的奴才。奴才有错儿,自有皇贵妃教训。惇嫔主子如今怀着皇嗣,不宜动气——惇嫔主子所有的前程都在皇嗣身上,千万别因为跟奴才这一点忍不住的气,再毁了自己的前程去。”
惇妃那脾气,已是恼得直跺脚,“玉蝉,你少当自己是二主子!”
玉蝉深吸口气,静静扬起下颌,轻蔑地盯住惇妃。
——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女人,永远没有成为后宫之主的风范。就凭她这模样儿,她就永远都没有皇贵妃的命。
玉蝉便笑了,柔声道,“奴才知道,惇嫔主子总是觉着自己跟皇贵妃主子相似,便凡事都跟皇贵妃主子相比。那奴才便忍不住要祝福惇嫔主子——皇贵妃当年从三十岁上诞育了七公主之后,便从此连年生育,一直生了十年去……”
“惇嫔娘娘此时怀的是第一胎,奴才祝愿惇嫔娘娘也从此连年诞育皇嗣,恩泽不断去。”
惇妃咬牙切齿,“我自然会的,不用你说!”
玉蝉含笑点头,“那奴才就翘首等着。届时,少不得到惇嫔主子面前来道贺、讨赏……”
惇妃紧紧攥紧两拳,“好,我给你预备着!到时候儿就算你没脸来了,我也叫人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