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样看来,惇妃的性子倒是跟当年的那拉氏,或有一比。
婉兮轻轻捋着手上念珠的穗子,“惇妃既已生女,且已然行过妃位的册封礼,皇上倒是该为惇妃单独指一宫居住了。”
惇妃是九月在避暑山庄时诏封为妃,故此皇帝和婉兮还尚未为她单独指一宫居住。
即便已经诏封为妃,从避暑山庄回到京师后,婉兮和惇妃在十月里,都曾一度随皇上在养心殿居住。
只不过位分高低有别,婉兮住后殿东暖阁,惇妃白日里在围房里养胎。
故此新封妃位的惇妃,究竟要定在哪一宫居住,一直并未正式去议。
且皇帝原本一年当中主要都是居住在圆明园,在宫中停留的日子没几天,故此接下来皇帝又是带领后宫驻跸圆明园……亦直到皇太后圣寿前,这才又回宫来。
此时既然瓜熟蒂落,这件事便该正式议一议了。
皇帝垂首道,“既然婉嫔已经挪回永和宫去了,那汪氏就还留在翊坤宫吧。”
婉兮含笑垂首,故意打趣道,“翊坤宫也好。一来是离养心殿不远,二来地位想来尊崇。”
婉兮此说,是因为翊坤宫的位置就在永寿宫北边,跟养心殿之间就隔着个永寿宫;再者那拉氏正位中宫的时候,就住在翊坤宫,这翊坤宫曾为皇后中宫,自有地位。
皇帝倒是幽幽抬眸,“是,爷也觉着翊坤宫倒是最适合她。一来,她性子的确与那拉氏相似;二来,‘翊坤’是个好名字!”
婉兮轻轻咳了声,“爷的安排,永远都是最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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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皇家的传统,在紫禁城里过完了元旦,正月十五便要在圆明园度过。
正月初八日,皇帝奉皇太后赴圆明园驻跸。
婉兮身子虚弱,皇帝便拦着婉兮,不叫她在这寒冬里再车马劳顿,留在宫中将养。
虽说皇上不在,可是却也不准婉兮回自己的储秀宫,而是将婉兮继续留在养心殿里。皇帝并且将婉嫔和颖妃都留下,陪伴婉兮。
皇帝临走时捉着婉兮的手,“爷今日先将皇太后送过去,明天只耽搁一日,后天便回宫来。你且好好儿的。”
婉兮含笑点头,“爷放心去吧。有陈姐姐和高娃呢,我自一切都会好好的。”
皇帝圣驾一走,婉兮便要下地。
玉蝉惊得连忙上前,“主子,这又是要作甚?”
婉兮坚定起身,含笑道,“嘘……咱们悄悄儿的,去瞧你七公主去。”
玉蝉膝头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主子,使不得啊!”
婉兮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使劲站直了,高高抬眸望向远方。
“玉蝉,别拦着我。趁着我这两日身子还好,好歹叫我去瞧瞧那孩子。”
大过年的,小十五、拉旺却好几天没来给她请安了。这不对劲。
还有陈姐姐,虽说这几日经常都来看她,可是她分明看得出陈姐姐满面的疲惫,眼底都是红血丝。
陈姐姐与拉旺、小十五共同的交集,自是小七。
必定是小七那边出事了。
——今年过年,小七竟没能进宫来给她请安。母女必定心灵相系,便是女儿不来,她的心却也隐约有了察觉。
“玉蝉啊,你今日要是还拦着我,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会为今天而后悔?”
玉蝉一颤,泪珠儿险些跌落下来。终是毅然点头,“奴才陪主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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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日,婉兮终于赴和静公主府,见到了小七。
果然,小七躺倒在榻上,已是虚弱得坐不起来。
可是看见额涅来,小七还是用力抓一把拉旺,由拉旺用身子撑住,小七勉强撑起身来。
婉兮一见,心已然碎了,上前忙按住女儿,“快躺下,别起来!”
小七竭力地笑,“额涅,您怎么来了?女儿没事,女儿还不是从小就有的那点子小毛病,每到秋冬就咳嗽……今年有些气喘,这才没进宫给额涅拜年,额涅千万别担心。”
婉兮摁住心痛,也是竭力地露出笑容来,“我知道啊,我也不是担心你,我只是因为你皇阿玛他们都去圆明园了,我正好在宫里也难得闲来无事,这便来看看你。”
婉兮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着,“你皇阿玛啊,大年初二那天下旨,说以后在京公主所生的儿子,也可以承袭额驸的品级……大年初二都是嫁出门的女儿,回门过年的日子啊,你皇阿玛选在那天下这道旨意,可见你皇阿玛的用心。”
“莲生啊,你皇阿玛和我,都盼着你身子赶快好起来,也好好儿给拉旺生个儿子,正好响应你皇阿玛这道旨意去呢。”
小七苍白地笑,“是,女儿一定尽快好起来。”
拉旺在畔,早已心痛如绞,可是却最知小七的心,这便用尽全力,陪着小七一起对着婉兮,咧嘴笑着。
“回阿娘,皇上的心意,儿子和小七都铭记五内——皇上日理万机,可是每五天就亲自出宫驾临,来看小七。”
婉兮这也是才知道,不由微微一愣,心下已是既甜又苦。
甜的是,皇上能如此频繁地出宫来看小七,且是在这样年底年初最为忙碌的时候儿;苦的却是——能叫皇上如此频繁来探望,便更坐实了她对小七病情的担心去。
可是越是这样的话,此时便越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透了。
婉兮这一急,只觉气血上涌,气息冲击着嗓子眼儿。嗓子眼跟着发甜发干,便又想咳。
可是此时……却不可以啊。
婉兮勉力忍住,又陪着小七说了许多话,回忆着小时候的往事,又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直到小七依偎在拉旺怀中,紧攥着婉兮的手说,“额涅,女儿有些倦了……额涅也回宫歇息吧,女儿不能亲自护送,就叫拉旺一路送额涅回宫去,好不好?”
婉兮忍着不舍,只得起身。
最后用尽全力抱紧女儿,才惊觉女儿此时已是清瘦,小骨头棒小得竟如小时候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