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顿去世俗之心。来来来,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增添一些兴致。”
燕飞云注意到袁太冲脸上现出尴尬的神se,就知道此老必定不通此道。
果然,有人出来打圆场。
陆士衡笑着说道:“老员外,可不要难为我们几位老弟兄了。我倒是有一个既简单又有趣的提议。”
“衡老,请讲!”
“依我之见,不如每人口占一句,现成的诗句、俗语也好,杜撰也罢,不必讲究那么多规矩,但是必须符合当前的情景人物,而且包含姓名中的某一字。”
陆士衡表现出极好的口才,既顺了颜员外的心意,又给众人宽限了规则,更重要的是不露痕迹地表达出对颜员外的钦佩。
颜员外笑着说道:“好吧!老夫出题简单一些,就拣现成的句子。单说这个颜字,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他引用太白诗句,表明自己早已去官不做,但于此时观赏此地风光,自然是符合当前的情景人物;诗句间又充满自矜之意,风流天下,其人亦可。
喝彩声中,唯独左纤玉“噗嗤”一声轻笑。
众人愕然,颜员外也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颜员外终究年纪大了,涵养好一些,问道:“左姑娘发笑,不知何故?”
左纤玉害羞地说道:“颜伯伯,恕我无礼。我见到你须发已白,正合白首之意,而饮酒以后,面se泛红,又应了红颜二字,我觉得真是有趣。”
“哈哈哈哈。”
颜员外顿时放声大笑,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小姑娘会这样曲解红颜二字。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
颜员外奇怪地问道:“左姑娘所说,难道不好笑么,诸位为何面无表情?”
他这一问,大家更加尴尬。
他觉得好笑,别人未必觉得好笑,何况他是尊主身份,其余的人,受身份所限,怎敢像他这么随意?
陆士衡苦笑说道:“左姑娘出言无忌,无奈我们正在苦思出句,因此无暇发笑。”
颜员外点头说道:“也罢。衡老,该你发言了。”
陆士衡沉吟说道:“我单说士字,是真名士自风流。”
颜员外笑容满面,连声夸好。
这一句,恰好与颜员外句中隐含的风流天下闻之意相吻合,表面上有自比之意,更多的却是奉承颜员外。
溜须拍马,自古至今,一直是最显功夫的一件事情。
有些人只知道歌功颂德,大肆吹捧,其嘴脸令人作呕。若论这一本领,最好多多向陆士衡学习,既不留痕迹,又让上司心花怒放。
不过,时代在变迁化。
有些人的吹捧本领早已超过陆士衡,而有些上司,本身也是恬不知耻,尤其喜欢**裸而肉麻的吹捧,也就是另一种情形了。
方且归说道:“我说一个归字,天下归心。”
他阅读过的书籍不算少,也不算多。
毕竟,他终究是江湖人物,在修习武功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并不像真正的文人士子那般学贯古今。
他一身文士的装束,不过出于自身的喜好而已。
天下归心,连接名士风流之意,未免显得太过分了。
也就是说,吹捧之意过于明显,他正属于需要向陆士衡多多学习的那一类人。
颜员外皱眉说道:“方先生学识甚佳,无奈语气狂妄,这天下归心四字,在座诸位,谁敢当之?算是勉强过关吧。”
袁太初说道:“既然我们能够相聚于此地,就是缘分。我说一个袁字,有袁千里来相会。”
他一生之中,专心jing研武功,不问文章之事,就不再摘寻诗句。
他不善于称颂别人,因而选择避让之道,单说眼前聚会之情,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颜员外笑着说道:“此一袁和彼一缘,相差多矣。”
袁太初神se自如,说道:“老员外今ri出游,毕竟是出自老朽的提议。因此,既有彼一缘,也须有我这一袁才行。”
颜员外点点头,表示通过。
左纤玉笑得很甜,她有些喜欢这个可爱的老人,尤其他狡黠地向她挤了一下眼睛,她笑得更开心了。
袁太冲喃喃说道:“太难,太难。”
方且归与袁太冲的关系一定非常好。
他笑着说道:“二哥名字之中虽有‘太’字,‘太难’可不能出句。”
袁太冲痛苦地说道:“那是当然。”
他犹豫了很久,咬牙说道:“我说一个冲字,五音冲怒发,七尺解哀缨。怎么样?”
或许,这两句也就是他唯一所知晓的诗句。
他比大哥更加醉心于武学,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招式的jing微变化,怎么有时间去学习什么讨厌的诗句?
若不是有个啰嗦的师侄每天都在念这两句,他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句出自什么典故,只知道其中有个冲字,所以,他说完之后,还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颜员外摇头说道:“难为二先生了!诗句尚可,可是,我们欢饮此处,并非仿效那易水悲歌。只好罚酒三杯。”
袁太冲也不多说,自饮三杯。
在他想来,颜员外说是不好,就是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他自己可没时间去考虑。
燕飞云说道:“我来杜撰一句,请大家见谅。”
他尽可以挑拣那现成诗句,譬如“xing似浮云意似风”之类,既可自况,又足以夸奖名士风流。
只是——
前面袁二先生胡乱杜撰,自己选择现成之句,便显得袁二先生过于突出;况且,玉儿姑娘读书有限,又要给她留些余地。
有些人,以自我为中心,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也有些人,时时为人考虑,而不会过分卖弄自己的本领。
恰好,燕飞云是后一类人。
他抬头一望,天边浮云飘荡。
他淡淡说道:“我说一个云字,心高不慕云。”
陆士衡连连称好,颜员外点头不已。
左纤玉十分为难,额头上渗出滴滴细汗。
她在幼年的时候,偷偷学习一些文字,纯粹是自己有心,对于贫困的家庭而言,书本是奢华的物品。后来被战爷爷带走,学习武功,反而是抄写武功口诀更多一些,接触的文章诗句很是有限。
要知道,现在是深秋。
所以,大家都在暗暗替她着急。
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就是袁二先生,他不是不喜欢左纤玉,他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被罚酒三杯,自己反而不算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