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冲,你去要一壶来。”林沫笑着,声音颇是温和,一边招呼贾琏坐下,“二哥坐,这处离户部不远,我往常也在这儿打过牙祭,所以自作主张点了几道小菜,一会儿叫人送上来,二哥莫要嫌弃。”
申宝给他的座上换了两个狼皮垫子,又给塞了一个手炉,才叫林沫坐下来:“琏二爷莫怪,我们家大爷最是惧寒,又不爱闻暖炉的炭味儿。”
林沫的脾气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但他又对吃的穿的还算挑剔,更是怕热又怕冷,连御书房里上好的银丝炭都觉得呛人,半个月前就差没在御书房里咳得叫皇帝以为他命不久矣了。
饶是像孔静娴这样不管事的,都亲自下厨给丈夫熬了一碗热汤来补补。
虽然一个大男人和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喝着差不多的补『药』不算太正常,静娴也提过是『药』三分毒,他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用『药』养着,但是林沫并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他不管不顾别人的目光,一天三顿地拿补『药』当饭吃,直截了当地说:“我怪怕死的。”
贪生怕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贾琏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林沫点了什么菜式,烫了什么酒,他几乎是颤抖着打发着人出去,断断续续地把老太太叫他干的事儿一说,声音几乎抖得听不清楚。
然而林沫开始自顾自地举起了刚刚申宝送进来的象牙筷子,给自己布菜,仿佛贾琏什么也没说一样:“二表哥不必如此惊慌的。就如同老太太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只要我妹妹还叫她外祖母,我也不敢放任着这事闹得天翻地覆的。”
贾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事如今不归我管了,甚至不归三殿下管了,冷面七爷,刑部的,如今他揪着呢。”林沫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喝了一口,觉得暖气进了胃里了,才呼出了一口气来,“老太太也忒大胆了些,这事儿我还真不敢揽,都提醒了她一回,就该抽身才是,怎么反而要越陷越深,还累得二表哥也『插』了手,若要我说,二表哥可别淌这浑水,七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贾琏心给提到了嗓子眼:“可不是这句话!不瞒林表弟,我先前胆子也不小,可如今有了儿子,只想缩着过自己的日子,那么些个心思再不敢起的,可是这事老太太说到了我头上,又催的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老人家怎么敢这么折腾的?”
贾琏愤愤道:“还不是为了二叔同宝玉,指着甄家和几个王爷给宝玉挣前程呢!”
“前程是自己挣的,该有出息的,怎么着都能飞黄腾达,没本事的,就算前人给铺好了路他也走不稳当。”林沫凉凉地道,“老太太一片苦心,也不过是给其他人添堵罢了。”
申宝在外头敲门:“大爷,菜来了。”
“送进来吧。”林沫沉声道,“如今天冷,我口味有些重,二表哥自己点几道可心的菜,今儿个我请。”
贾琏哪里有吃饭的心思,就着林沫点的几道辣乎乎的菜吃了点梗米饭,险些呛着自己,林沫倒是不紧不慢地吃了几块羊腿肉,又喝了半碗鸭肉汤,才缓声道:“二表哥可别尽由着人把自己拉进去,要我说,这种事情,不讨好。”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这”贾琏为难道,“咱们家里的事情,不怕表弟笑话,我父亲是一丁点主也做不得的,老太太一句话,阖府上下都得听着,她说要帮甄家,也不掂量掂量咱们家的能耐,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谁敢拦她?先头你嫂子就说,全家上下孙子重孙加起来比不得宝玉的一根手指头,为了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宠他!你说,我也得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啊!”
林沫安静地替他絮絮叨叨,倒也不恼:“二表哥也不用太紧张,你如今身上有差事,小侄儿才出生,没道理叫你东奔西跑的,我去跟大舅舅说一声,他如今得了孙子,总不能还叫儿子到处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王大人么?你叫嫂子打发人回去跟王夫人说一声,老太太这事既然叫你瞒着二舅舅,总不会说给王夫人听,若是王夫人有事来求你,她总不能拦着。”
贾琏豁然开朗,他原先忧心这事是被林沫『操』控着,要对荣府不利,也是犹豫着才来求教,但是听着林沫也不过就是给他提点建议,半点没提威胁的事,他心里微微放下心来,感激道:“还是林表弟有主意。”
“也没什么。”林沫坐着,不紧不慢地『摸』着手里用紫『色』绒布包裹完好的紫铜手炉,低着的睫『毛』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表哥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倒是老太太那里,拖着也不是办法,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提点几句的好。”
贾琏深有同感。
“这事我是不敢『插』嘴的,毕竟在户部当差,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我也不怕表哥笑话,好歹封了个靖远侯,户部侍郎,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敢沾手,家里老的小的不提,妹妹还小,下人几百口子呢,我要是有什么不对,谁管他们呢!”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叫贾琏大是赞同:“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家里头大老爷们都没有老太太的胆子大,虽说出了个娘娘,但是——”
林沫点点头:“我想着还是劝劝外祖母的好,毕竟——”他没说下去,贾琏却知道他的意思:毕竟,荣国府若有什么不好,他靖远侯也不定能脱得了干系去。
“老太太这信你万万不可送去。我倒不妨给你指条路子,宋国公家,不是因为老国公偏心,两位小老爷给分了家么!只是此举太伤老人家的心,二表哥同二舅舅都是至孝之人,我这话怕是要讨嫌了。”
贾琏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活络了起来。
林沫又请他喝了酒,这才起身,两人道别。
出来时却遇上了柳湘茹。
柳家大郎面『色』惨白,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病气都掩盖不住,穿得却还不如林沫多,薄薄的一层夹衣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风,此时满眼通红,手抖得厉害,林沫唬了一跳,忙喊:“申宝!”
申宝还在后头,他于是把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又要解身上的披风,柳湘茹拦着他:“不必了,我并不很冷。”
因着容家和他的婚事,林沫也对柳湘茹颇是关注,容嘉那一届的进士出息的不多,柳湘茹算一个,不少人都说连七爷都有心招募他,不过他却并没有去刑部,而是窝在翰林院当他的侍读学士。听说他们家的姑『奶』『奶』派了媒人去过容家了,想必没多少日子,林沫就能叫他一声表妹夫。
“这位是荣国府的琏二爷?”没有同林沫说多少话,柳湘茹却找上了贾琏,“我找你许久了,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兄弟同贵府薛家表兄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伤口算是半好了,这个月确实觉得好了一些,除了麻醉过去刀口疼以外,好像之前老有的胀痛之类的感觉没了···错过了学年论文的答辩,希望明年能毕业吧
应该会恢复日更了,谢谢之前给我祝福的姑娘们,也谢谢到现在还在看这篇文的姑娘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