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的教科书深恶痛绝,可他也只能每天去课堂上课,每天与朋友往来,将无聊的日子厮混下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树上的叶子渐渐掉光了,寒意已经笼罩了京城。越来越多的物资从京师送往河北、河东,战争的弓弦越绷越紧。而吴平也对东京城熟悉了许多,但只是表面上的熟悉。
东京城是繁荣的,宏伟的,富丽堂皇的,却也是冷漠的,跟他毫无关系的。
心中的想法,反映到日常的言行中,吴平一举一动就都带着桀骜不驯。
“看来是不用见了。”
韩冈听到了相关报告之后,有些遗憾的说着。
他还记得当年与广锐军都虞候吴逵的两次短暂的接触。那是个为人坚毅,深得人心的领导者。
自诈死逃离之后,他先是在西夏冒头,西夏灭亡后又远窜西域,再一次打开了一片天地。其百折不挠的性格,白手起家的能耐,普通人难以望之项背。
不过,他如今也就一部族之长,手下几千兵马,控制着方圆几百里的土地。
这也是吴逵的极限了。
一个外来者,在当地缺乏足够的根基,很难得到人们的拥戴,依靠妻族得来的势力,无法坐大。。
不过吴逵作为汉人,又是当地酋首,在中国的势力已经扩张到西海湖【巴尔喀什湖】,将他的领地囊括入疆域之内的情况下,本来可以得到重用。只是国中知道他的底细,不愿过于抬举他。一介叛将,反复之辈,怎么可能重用他?
两面难得讨好的情况下,吴逵先通过顺丰行联络上了冯从义,几番书信往来之后,派了长子返回内地。
韩冈对吴逵昔年的遭遇还保着几分同情,同时也因为吴逵的汉人及当地部族之长的双重身份,尚且愿意重用他——只要放下他当年叛乱之罪,吴逵其实是中国在西海周边最好的代理人。
只可惜吴逵的儿子表现不佳。
西域之西的西海之地,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土归流,扶植一个心向中国的统治者是最省事的做法。吴逵很合适,可他的儿子是一个不顺朝廷的混血儿,这就对未来的计划不利了。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可惜了。”
即使是汉人,如果在异国待得久了,也难免被同化。至于从小在异族中长大的混血儿,如果心慕父邦倒也罢了,要是彻底站到母族一方,损害中国利益,那就只能换个扶持对象了。
是从吴逵的儿子中再挑一个,还是另选他人?或者说,干脆成立一个共同开发边疆的新团体,合股经营,利益均沾?
韩冈暂时无法决定,这件事必须征求过北庭都护府的文臣武将的意见才行。
“大人,这吴平就放过了?”
在韩冈书房中负责汇总各方报告的韩铉,对吴平心中耿耿,总觉得对叛逆的儿子,一个吃里扒外之辈,根本没必要太客气。
韩冈停下笔,想了一下,“记得新城右二厢新建了几栋楼吧?”
韩铉点头,这几栋楼不归他管,但也是慕名去参观过。
“给他一套独间。”韩冈道。
“为何?”韩铉反应迅速,“要把他养起来?”
韩冈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案头上,随口道:“在京师住得久了,让他回去西域怕是习惯不了。”
“习惯?”韩铉立刻就想明白了,“西海旁的小部族,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等他在京师都住习惯了,就让他回国去。”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现在让儿子去住那些没改造的屋舍,儿子也住不惯了。”
家里最近装了陶瓷烧制的抽水马桶,这是将作监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为此还改造了府中的下水道,而那几栋新修的四层砖楼,都预先设有同样的卫浴设备。说实话,让韩铉出京住客栈,无论多高级,他现在都不愿意,同时也不习惯了。一个习惯不了部族生活的部族之长,等他回去后不知要惹出多大祸端。
但这够吗?
韩铉总觉得心里不痛快,他更希望能在灯饰身后
虽然自家父亲肯定不喜欢这样的做法,知道后多半要训斥一番,但是不让父亲知道不就好了嘛。
出了书房小院,韩铉的伴当就跟了过来。
“大相国寺的蕃学里面,有个叫吴平的,从北庭过来,你找个会玩的,跟他结交,多带他去东水门那一片走走。”
韩铉撂下这一句,就走得远了。
伴当没敢多问,接了令就便出门了,回头找了一个这方面的老手。
老手一听之下,就连连忙推脱,“哥哥,别怪俺不港,俺早不做那等断头买卖了,改给人驾车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伴当很遗憾的叹息,“可惜那莫大好处……”
伴当吊人胃口,而老手当真上当了,“到底是什么好处?”
伴当摇摇头,不肯细说,“明天午后你过来,我带你去认个人,把他款待好了,好处有得是。”
“哥哥,可千万别唬弄俺。俺会当真的。”
“唬弄你?我哪有那份闲空?!”
老手安心了,大声保证,“只要开封府不抓俺,俺这回过去就拼了命。”
京城中,一直都有许多引诱富贵人家子弟学坏的帮闲。这些年来,帮闲中的大部分都被弄去了天南地北的各处新疆,甚至大户人家,如果有子弟不成气候,就给一笔钱,打发到南洋或西域去,让他自生自灭。
残存的一小部分帮闲,就把主意打到了刚上京的土包子们身上。拉着他们吃喝玩乐,败一败他们的家产。
“不会是学生吧”老手还在细问内情,“除了学生,西人我也不碰的。”
不碰学生,不碰西人。这是他们这一行近几年才定下而规矩。
国子监生如果不学好,犯了学校纪律,监中教谕一审,包管那些学生把背后带坏他们的人给供出来。
而西人,少不了跟雍秦商会有关系,商会里的人,对后生小子管得同样严格,有什么不妥,一纸诉状就递到衙门里。县衙、府衙偏偏还都不敢怠慢这些外地人,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把案子给处理妥当。
伴当再三安抚,真的假的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让那位老手点了头。
伴当安排妥当,回去复命,神色就显得很轻松。而那个老手则脸色沉闷的走出小屋,这件事说大不大,重要的是把人给勾引得学坏了。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得个是逍遥自在?’正想着的时候,啪的一声,肩膀上搭了一只手来。
老手习惯性的往前一蹿,前冲几步后回头,看清来人,心中就是一惊,不敢再乱跑乱动。
“小乙哥?”他老老实实的打着招呼。
丁小乙板着脸,“有件事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