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之后,章妈妈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几分忍不住为万淑慧叫屈:“她实在是越来越夸张了,这等事情也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万淑慧早就已经算是看透了自己兄长和嫂子,再加上今日来之前云姝也提前同她说了可能会发生的那些个事情,再加上之前他们两人所闹的那些事情,她今日所见所闻也已经没有那么的震惊了,只觉得这天底下大抵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嫂子胡氏做不出来的。
“舅妈的性子如此,若是有一日她舔着脸上门来的时候,大概是咱们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云姝道,胡氏这人的性子她也能算是摸得透,这人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这样的人脸皮还厚,眼下是闹了这关系几乎断绝的意思,但等到发现事实之后只怕还是要端着亲戚的脸找上门来了。
“这保证书也便是趁着他们如今还不知道事的时候唬他们一唬,省得这大喜的事情被他们搅合得一团糟糕。”云姝也知道自己手上这保证书真要闹起来的时候也就能够抵挡住在成婚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等到真的花轿一抬进了柳家的大门的时候,她那舅舅舅妈不来上门才有鬼,但至少现在还能够换来几分安宁日子,所以云姝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着能够占到万家什么便宜,明日再把苗氏给带回家,且在婚期之前苗氏都是要住在她们这的,所以也不怕这走丢了风声。
“可是小姐,要是叫舅老爷就舅太太晓得,只怕是不好相与的吧?”章妈妈低声问道。
“晓得什么,我这又没有说了谎去,我说那人离我们住的地方近,柳伯伯的宅子的确是离我们华清街的宅子想去不远不是?我说母亲要嫁的是个带着儿子的鳏夫,那柳伯伯撇开身份不谈也的确是如此,她们自己先入为主地看,这能同我有什么关系!”云姝狡诈地道,刚刚她那言语之中也已经可算是点明了她母亲是要嫁给人做了继室的,再加上她那含含糊糊的说辞,只怕现在在胡氏的心中她这母亲要嫁的人也便是只有一个带着儿子的鳏夫罢了,想来也不会想到哪里去的。“再说了,我同柳伯伯也是商定好了,这婚事虽说不能太张扬到底也不能不张扬,只是咱们都稍稍隐含了一些,柳伯伯要娶妻,我母亲要嫁人,若不是一些个亲眷也难以晓得。这请柬上又不会写明了,到时候晓得了他们如今闹成这样难道还有脸来喝喜酒不成?依着规矩还得家中摆了中午的喜酒宴客呢,他们好意思了。”
“姝儿小姐这心思,妈妈真是佩服的厉害了。”章妈妈笑得那一脸的皱纹像是绽开了的秋菊一般。
“厉害什么,明日还得劳了妈妈同我一起来将外祖母接回了家去呢。”云姝谦虚地道了一句,“回去之后还得劳了妈妈和几个姐姐收拾出近了母亲的厢房来让外祖母安歇着。”
章妈妈点了点头,这些个事情她自是晓得的,即便是云姝不吩咐,这回了宅子里头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这事给办妥了的。
云姝挽着万淑慧的手,见万淑慧沉默不语,她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旁的,这嫁妆的事情女儿来操办就成,定不会叫人看轻了去的。”
万淑慧拍了拍云姝的手,真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她哪里是在意这等事情,只是在想着这一段时日里头所发生的那些个事情,索性的也便是有自己这个女儿陪在自己身边次次都是挡在了自己身前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挡了下来,否则她这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不在意这些个东西,你柳伯伯也不会在意的。你近来为娘的事情已经劳神不少了,那些个东西你且自己留着,我这当母亲的没用,没能给你留下多少的好东西,却也不能要你来再为我伤神的。你的东西你自己拿捏着,真的等到入了柳家的门,那些个东西也是你的,旁人也莫要想拿了去。再过两年,娘还要要给你指一户好人家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你的,往后在你婆家也能够高上一等。”
万淑慧柔柔地道,她晓得自己女儿手边还是有一些银两的,但至于还有多少银两,但万淑慧是怎么也不想去动用自己女儿的钱的,万淑慧觉得自己到底已经是二次出嫁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考究,嫁妆少点也没什么,但云姝同她不一样,往后还得靠着嫁妆去震慑住婆家,而且不是她多心,这柳家还有一个儿子,进了门之后如何是说不准的,但柳家继承家业的定是那柳云轩轩哥儿,她也要为自己的云姝打算打算,不是她的,她不贪。日后云姝的嫁妆,柳博益能添补一两样也是好的,若是不添补她也不强求,所以她觉得云姝如今置办下这些个家业也好,左右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这些都是她的,谁都不能动的。也不是万淑慧防心重,而是在后宅里头也见惯了这些个事情,当初若是她有几分防心也不至于她那点嫁妆到现在只剩下这么点不尴不尬的地步,还要累得她的女儿自己去挣家私。
云姝听到万淑慧这么对自己说,她这是为了以后自己所做了打算怕自己把手头上的东西交托了出去之后往后自己受苦,但云姝自己心里面却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在的,但钱这玩意要能花才能刺激消费拉动内需,要是不花怎么赚,死守着那点银子又不可能多生出多少东西来的。而云姝也想着不能就这样叫万淑慧闷声不响空空荡荡地进了柳家的门,好歹也要挣个颜面给人瞧瞧不是?
母女两的心思各异,一时之间也按下不表。
那厢柳博益已经让管家柳贤寻了城中的黄媒婆到了家中,这柳贤寻到黄媒婆的时候,不仅仅是黄媒婆有些困惑,就连管家柳贤也有几分困惑。
黄媒婆一边跟着柳贤朝着柳家赶,一边忍不住问道:“柳大人怎么就突地想起我这婆子来了,管家你这心中可是有点底数?”
柳贤心中也没底,他是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爷这几日也可算是正常的很,只是今日突然之间便是要他请了黄媒婆来,这黄媒婆做的是什么营生,雍都里头谁都是清楚不过的,但——柳贤想了一想,这一段时间自家老爷见少爷时时出门吃酒这心中很不爽利,照例训斥了几句而他舍不得少爷被训斥而护着的时候,这老爷也便是叨了一句在这般下去便是要给他寻一个凶悍的娘子来管着。想到这一出之后,柳贤也便算是认定他家老爷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要给自家少爷给寻一门亲事来着。
“许是给少爷寻的亲事吧?!”柳贤道,“古人都说成家立业,少爷年岁虽不算太大,这亲事倒也可是到了该下来的时候了。”
黄媒婆一听柳贤这话,便是一拍大腿,“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柳大人家的公子这年岁的确是到了应亲的时候了。小公子才名在外,家底有好,不知道是雍都城中多少家老爷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人选呢,在雍都姑娘们最想嫁的公子排行榜上也可是赫赫有名的,要是老婆子我要做成了这单子婚事,这雍都里头的那些个媒婆子都是要羡慕死老婆子我了!”
黄媒婆觉得既是柳御史家公子的亲事,这门当户对下来定是哪家官老爷家的千金不可,这说不定还会是什么侯爷郡爷家里头的也未必呢,自己要是能够做成了这等的婚事,她这名声在雍都城里头那些媒婆之中自是高人一等了,这往后还不是有不少的人要求着上来要她帮着结亲的,这一想到之后,黄媒婆便是洋洋得意起来,这肥胖的身子也可算是走路有风起来了。
柳贤也不说话,只管领着黄媒婆朝着家中去,这方才进门就遇上了刚刚从太学里头回来的柳云轩,他身上那一身太学的儒服还没有换下,这身子看着略有几分清瘦单薄,却在那一身浅灰色儒服的衬托下显得面冠如玉,儒雅至极。
黄媒婆一见到柳云轩,那叫一个欢喜,在唤了柳云轩一声柳公子之后便是眉开眼笑地开了口道:“柳公子生的可真是俊哪,难怪雍都之中的那些个姑娘们都对公子您欢喜极了,公子安心,婆子我做了一辈子的媒定是会给公子你牵一份好媒的,不知道公子心中有没有心仪谁家的姑娘?”
柳云轩这被黄媒婆那一番话说的有些个莫名其妙的,他想也不想便道:“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呢!”
黄媒婆用帕子掩了自己那擦得几乎是同血盆大口没什么两样的红唇,那不知道擦了多少铅粉的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看的柳云轩心惊肉跳只觉得这脸上的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从脸上抖下来顺带还能把肉也给一并抖了下来也未必。
黄媒婆以为柳云轩刚刚那话是在害臊,她笑道:“婆子我不知道见到了多少这未成婚的公子小姐一提起这事都是同公子这般模样的,公子莫要害臊,若是有心尖尖上的人就说说,若是没有,婆子我可是晓得不少的好姑娘到时候都让公子瞧瞧,保证给您选一个漂亮贤惠的……”
黄媒婆说完自个先是吃吃地笑了起来,柳云轩这才明白了,也傻了,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柳贤,急急地问道:“贤叔,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贤也摇了摇头道:“少爷,老奴这边也不甚清楚,许是老爷做下的决定,是要给少爷议亲娶一个少奶奶回来了吧……”
柳贤的话刚说完,柳云轩脸色一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朝着待客的外庁而去,柳贤见状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就连黄媒婆也跟着一扭一扭地去了。
柳云轩到了门外就看到他爹果真是在厅中,这手上还捧着一盏热茶,柳云轩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父亲,我不要议亲也不想娶亲,你让贤叔将媒婆打发走!”
柳博益原本还在想着事情哪里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突然地冲了进来且这进来之后就在这里喊着这些个话,他被吓了一跳,见到柳云轩那气恼不已的脸孔的时候,他想着他刚刚那般十分没有规矩的模样实在是太没有规矩,板了脸之后就忍不住开始训斥:“轩儿,我是怎么教你的,在家中大呼小叫的,你这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莫不成在太学之中还这般大呼小叫不成?!”
柳云轩被柳博益这般训斥之后方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是有几分失了规矩,他端端正正地朝着柳博益行了一礼之后方道:“父亲,刚刚是孩儿鲁莽了,还请父亲见谅才是。”
柳博益见柳云轩如此,方才点头应了一声,算是将刚刚那鲁莽行事给揭过了,他道:“你刚刚说什么,且好好说。”
柳云轩见自家父亲没有再指责,这才缓了一口气,但一想到那黄媒婆刚刚所说的话的时候,柳云轩那缓下来的一口气又给提了上去,他道:“孩儿知道过往有些时候做的不对,父亲若是恼了孩儿您打罚便是,但孩儿现在还年少正是苦学的时候,父亲莫要因为一时之气这般做。孩儿如今一心都在学问上,实在是没有心思去顾念娶妻生子一事。”
虽说柳云轩已经十六了,这般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算不得小了。同在太学之中的几个友人也便是已经有了亲事,甚至身边也已经有了开脸的人了,但柳云轩对这些个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那些个千金那些个小姐的,在柳云轩的眼中看着也有几分无趣,只觉得这些个女子成日里头都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即便是出了门不是去那些个首饰布料店就是去那胭脂铺子,他也遇上过几回,真是半点兴趣也提不上来。尤其现在一想到往后自己就要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柳云轩的心中就充满着不甘愿的情绪,他觉得自己这般父子夸耀的学识不应该是被捆绑在这样千篇一律的女子身边。
柳博益听完柳云轩所说的话,他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儿子以为自己寻了黄媒婆来是为他寻亲事的,这一时之间柳博益是又好奇又好笑,他道:“虽说男儿家的成家立业,你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本该定一门亲事下来。但左右的父亲也不是这般不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硬是逼着你点头同意的。你如今既说是用功在学业上,那之前那同人大晚上吃酒的恶习也该改改方好,莫要只在嘴巴上说那些个好听的话。今日黄媒婆不是未来你的亲事来的,你且回去看书吧。”
柳云轩重重地点了点头,暗想着只要不是硬要他娶妻这凡事都是好商量的,既然父亲不喜他出门同人吃酒,他往后拒了就是。
这一点头之后,柳云轩便想要回了自己的房间去看书去了,但这不过转过身迈出了一步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既然父亲说今日黄媒婆不是为了他的亲事来的,那么这媒婆出现在自家中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一想之后他当下又停下了脚步看向柳博益,迟疑地道:“父亲你说黄媒婆不是为了我的亲事来的,那她今日来是为了何事?莫不是……”
柳云轩在那一瞬间有些说不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刚刚心中所想的那个揣测实在是有些太荒谬了,他的父亲应该不会是他所想的那样才是,且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人提起过,但他父亲一直都是没有同意过也没有说过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生起了那样念头。
柳云轩也一直在等着他父亲来驳斥着他的揣测,说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没有规矩实在是太荒谬绝伦了,但这好一会他都没有等来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胸膛里头的一颗心也从那如同擂鼓一般的喧嚣变得渐渐平静且冰冷起来。
“恩,是为我的事情而来的。”柳博益抬头看着自己这儿子,看到他的神情之中充斥着震惊的神色,他也晓得自己这一番话必定会在自己儿子的心中造成轩然大波,但这件事情也已经是他决定好了的事情早晚都是要同他晓得的,所以柳博益也可算是半点也没有隐瞒。
柳云轩连连倒退了两步,从表情到眼神全部都是不敢置信,他这退了两步撞到的恰好是刚刚进了门来听到柳博益那最后一句话的管家柳贤和黄媒婆。
柳贤和黄媒婆脸色之中也全然都是震惊,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说过要继弦的老爷(柳老爷)竟是主动说要娶继室的事情,这可真是老铁树开花,赶上这一朝了。
“这事还要麻烦黄媒婆你了。”柳博益朝着黄媒婆道。
黄媒婆震惊了一会,到底也可算是见过无数的人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这也可算是个好事呀,柳老爷鳏居已久,这屋子里头虽说是有仆人伺候的,这身边总是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再说了柳老爷这样的身份,也该是有个人伺候着了。”
黄媒婆快言快语地说了一些个好话,这才好奇问道:“不晓得柳老爷这看上的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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