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使者笑了一声。
王大却是慨然道:“客人放心吃就是了,居延苦寒之地,旁的不多,酒肉还是管够的!”
使者立刻好奇了起来:“居延此地,何来酒肉?”
要知道,哪怕是在内郡,纵然是在长安,也没有什么人敢拍着胸脯说:酒肉管够。
更不会有人敢随意拿着酒肉来招待客人。
在长安闾里亲戚来了,都未必会有肉吃呢!
王大笑道:“客人有所不知,鹰杨将军有令,命各塞、烽燧及斥候、民兵,着力捕杀野彘、野兔等属……”
“自开春以来,各塞、烽燧,皆响应将军之命,各村青壮纷纷入山捕杀野彘、野兔……”
“旬月来,彘兔之肉,日日皆有啊……”
居延虽然开发了二三十年,但是,过去的这些年来,居延的主要目标是对外作战,而非经营。
居延的农业,基本是粗耕,完全靠天吃饭。
基本上,青壮都去从军了,山林里的野猪、野兔也就没有什么人管。
而因为人类活动的存在,狼、虎、豹这等猛兽几乎被驱逐干净。
于是,野猪、野兔在居延与浚稽山里泛滥成灾。
以至于,常常有野猪下山,啃食百姓的庄稼,甚至出现伤人事件。
但,因为居延的主要精力是对匈奴作战,这些野猪、野兔也就是出了事就组织捕杀一次。
真正有规模有组织的肃清,几乎没有。
直到那位张蚩尤上任,将野猪野兔的威胁提升为居延的头等大事。
不止发动百姓、民兵,展开捕杀活动。
还命令军队,投入到猎杀之中,并将之作为训练任务。
而正好这个季节是野猪、野兔的繁殖季。
于是,各地百姓、军民,顿时过年了。
每天都有人能猎回野猪、野兔。
有些村子,一天就能猎杀足够全村吃一个月的猪肉、兔肉。
此外,官府还组织百姓,进行渔猎。
从遍布居延泽的溪流湖泊河流之中捕捞鱼群。
更在各地湿地、湖泊、溪流里截留养鱼。
居延丰富的自然资源,得到彻底开发利用。
于是,居延百姓的胃里一下子就塞满了肉类,以至于他们能将一些陈粮酿酒。
特别是从鹰杨将军府邸流传出来的蚩尤酒酿造之法,在这几个月里传遍整个居延。
这种口感辛辣,味道醇厚,回味悠长的酒类,不似从前的浊酒,乃是以酒曲发酵后蒸馏而来,所以又号白酒。
这种酒一流传出来,便广受居延军民欢迎。
甚至连匈奴、楼兰、车师,也慕名而来,重金求购。
一石蚩尤酒,如今甚至可以从胡人那里换得犍牛一头或者骏马一匹。
所以,如今不止是民间在酿制。
官府也在酿造。
鹰杨将军甚至以自己的名义,从整个并州的郡国官仓里,大量抽调陈米陈粟来酿酒。
用粮食换牲畜,这买卖……自然是大赚!
使者不知道这些内幕,跟着王大进了村里,来到他家。
果不其然,王大马上就招呼妻妾,烤制彘肉、兔肉。
数十斤的肉,被摆上了烤架。
油脂在火上滋滋的响着,香味弥漫,许多人都直咽口水。
但使者的关注却不在肉上,他的眼睛,四处飘着,观察着、打量着。
自入村以来,他内心的疑虑就越来越多。
因为这个村落,与他想象根本不一样。
村中屋舍整洁,道路干净,几乎看不到什么垃圾。
似乎有人每日定时打扫一样。
此外,村里的女人有些多。
一路看过来,不过十来户人家,使者就看到了二三十个女人。
都是些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最多十八九二十岁的女子。
她们穿着汉家孺服,梳着标准的汉家妇女发鬓。
就是脸型、眼眸、发色、肤色不是中国女子。
多有金发碧眼、黑发褐目之种。
这些妇人,基本个子不高,身形单瘦,与中国女子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勤劳、细致。
以使者的观察,这个村落之中的成年男丁,基本都有一个胡人妻妾。
像王大,他的四个妻妾竟全是胡姬!
而且,从动作、手脚来看,皆是勤快肯干,任劳任怨的女子。
再联想到之前所见,那些道路上被军队押送着的胡人奴婢们。
使者不禁在心里疑问了起来:“张鹰扬从那里搞到这么多胡人?”
“难不成,张鹰扬灭了某个西域大国?”
对汉家来说,胡人不稀奇。
长安的横街大道上,到处都是西域来的胡商。
花街柳巷里,更是有着各方美人等待前去寻欢作乐的客人挑选,其中,有大批绝色胡姬。
长安列侯两千石富商之家,也会为了逼格,而买胡姬胡奴,特别是列侯之家,若没有几十个匈奴奴隶,每日早晚跪在门口,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然而……
这些可都是需要花大钱去买的。
特别是姿色不错的胡姬少女,在长安随随便便就能卖上好几万钱,甚至十几万,绝色可能几十万!
然而,在这个村落之中,长安价值数万的胡姬并不少见。
那王大的妻妾里,甚至有一个,姿色起码可值十几万。
这就奇怪了。
这居延的伤残老兵,哪来的钱?
就算他有钱,他又如何保证不被人抢走?
带着这些疑问,使者再也忍不住,于是寻了空隙,找到在烤肉的王大,问道:“王里正,何以居延胡人如此之多?”
王大听着,顿时乐了,便对‘客人’介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