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使者渠糜奉我主昆莫之命,拜见汉鹰扬将军、英候张公足下……”渠糜捧着那份书写在木牍上的国书,趋前而拜:“昆莫命我向将军足下致敬,昆莫右夫人解忧公主殿下命我向将军致意……”
张越临襟正坐于上首,轻轻点头,道:“贵国昆莫美意,本候心领,请使者转达吾对贵国昆莫的敬意,请使者转达吾对公主殿下的敬意!”
因细君公主与解忧公主的原因。
汉与乌孙的关系,属于特殊关系。
两国虽然不是盟友,但却胜似盟友。
特别是在有着匈奴这样一个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汉-乌孙之间曾多次紧密合作。
而细君公主与解忧公主的存在,又将这一关系升华。
可惜……
万事万物,都有终点。
在如今,随着匈奴自身陷入内战,无暇他顾。
汉与乌孙之间,已渐渐从往日的亲密开始转向。
没办法,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春江水暖鸭先知。
作为帝国前线的最高将领,张越已然掌握了许多情报。
这些情报都显示,乌孙开始动手了。
虽然现在,他们只是悄悄的,小心翼翼的做着那些事情。
譬如,他们开始向西域的匈奴人提供湩乳制品,以维持其统治,也如他们开放了过去绝不对匈奴人大规模出售的乌孙马,使得匈奴人可以武装起好几个乌孙马为坐骑的万骑。
这些骑兵在漠北内战战场上,发挥出色,成为西域匈奴的王牌。
可以预见,未来乌孙人还会做更多事情。
甚至,为了自身利益而加入到匈奴人的阵营之中。
这是可以想象的,也是完全可能变成现实的。
毕竟,乌孙与匈奴的关系,乃是堂兄弟的关系。
乌孙开国君王猎骄靡,是冒顿的养子、老上的义弟,其在匈奴时期曾一度担任老上单于的左大将、乌孙王,在帮助老上单于击败月氏的战争中出生入死,带着他的骑兵,屡立新功。
最终踩着月氏人的尸骨,得以建国。
在老上、军臣、尹稚斜三代单于统治期间,乌孙人与匈奴人的关系亲密无间。
彼时,匈奴压根不需要设立什么日逐王来镇压西域。
彼时,乌孙人就是匈奴人在西域的代理人。
直至张骞凿开西域,才撬动了乌孙,让乌孙人与匈奴人之间步入决裂。
然而,与其说是张骞NTR了匈奴人。
在事实上,倒不如说是乌孙人已经厌倦了匈奴,那个曾在冒顿羽翼下瑟瑟发抖发育,在老上麾下冲锋陷阵的部族,已经有了自己的野心和想法。
他不想只当小弟。
他要做大哥,想要独霸整个西域。
至于乌孙人嘴上说的那些什么匈奴人过去对他的作为什么的,不过是借口。
与满清的七大恨没有太多区别。
本质上,匈奴与乌孙就是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
用自己体温救活了乌孙的匈奴,最终被乌孙狠狠咬了一口。
那么……
乌孙人会不会随着局势变化,为了自己利益来咬汉家呢?
张越知道,答案是一定会!
因这是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
不由个人意志扭转的大势!
除非乌孙人甘愿做小弟,甘愿当汉室的舔狗。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那样,当年的乌孙就不可能背叛匈奴!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张越就已然冷静如冰。
他接过渠糜呈递来的国书,放在一旁,笑着道:“贵使远来,旅途劳顿,不如先下去休息休息?待得明日再来会商?”
渠糜闻言,立刻摇头道:“将军厚爱,小使心领了……不过国事为重,区区疲惫不足挂齿……”
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道:“我主昆莫命我此番来使,除正常朝觐贵国天子外,还有几件小事,命我来与将军阁下商议……”
“贵使请坐下说……”张越笑了笑,道:“汉、乌孙之间,亲如兄弟,没有不可商议的事情……”
渠糜听着,心里面舒服极了。
他笑眯眯的坐下来,然后道:“我国小昆莫,曾到访贵国,与贵国陛下及大臣,都有约定……”
“乌孙牛羊牲畜皮毛及奴婢等属,皆可输汉……”
“汉之榷市,对乌孙商人开放,许乌孙商人自由购买盐铁丝绸之物……”
“小使此来,想问将军阁下:此事是否依然算数?”
张越听着,笑道:“自然算数!”
“使者恐怕不知,此议乃是我与贵国小昆莫共同定下的条约……”
“说起来……贵国小昆莫如今如何?”张越笑眯眯的问道:“一别经年,甚为想念,劳烦使者归国后,代我转达对小昆莫的问候……”
渠糜闻言,眼中猛然变色。
这却是他所不知道的内幕。
但也不能怪他,当初小昆莫来往汉室,都是极为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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