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没有想到,刘阚会在这么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对五原城,乌氏堡发动突然的袭击。
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又如何袭击?
可刘阚,偏偏就这么做了!
当风雪骤起时,刘阚也不是没有想过停止前进。
但刘巨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提醒了他:“这么恶劣的天气,鬼才愿意行军打仗。”
鬼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那么乌氏堡的人,岂不是更如此?想必,乌氏堡现在的守卫,一定是非常松懈。既然如此,自己神兵天降般的出现在乌氏堡前,这奇兵的效果岂不是更强烈?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在风雪之夜突袭敌军的成功战例!
刘阚记不清楚了,但印象里前世的看过的经典战例当中,的确是有这么一出。
想到这里,刘阚立刻强令麾下部曲,顶着风雪前进。二百里的路程,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跑下来。抵达乌氏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几乎所有的战马都累得动不了,更别说这一路上,至少损失了有七八百人。不过目标就在面前,刘阚和他的部曲们,还是非常的兴奋。
选出百余名身手敏捷的壮士,冒着风雪,攀上了城墙。
乌氏堡的城头,竟没有一个守卫。所有士兵都躲在门房里面睡大觉,被刘阚的人马冲进去,全部格杀。就这样,以损失八个人的代价,刘阚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五原城。
根据乌廷威的交代,乌氏堡的私兵,大都集中在城南兵营。
而乌家府邸,大概有二三百人负责护卫。刘阚兵分两路,让刘巨带着千余人前去控制兵营,他自带五百余人,顺着乌氏堡中宽敞的道路,直奔乌家府邸。不得不说,乌氏倮的确是准备在九原安家落户。从这用碎石铺垫而成的道路来看,其质量甚至比雒阳的大街还要好。
府邸大门紧闭,看上去冷冷清清。
刘阚还是没有下令强攻,故技重施,命人翻过了墙头,从府邸里面,把大门给打了开来。
而后,五百兵卒一拥而上,挨个房间搜查。
刘阚下了命令,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喘气的,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能住在这府邸之中,想必都是乌氏倮的亲近,亦或者家人。脸皮撕破了,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刘阚既然下令动手,也就断然不会再留有情面。
一场血腥的屠杀,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展开,许多人被杀死在睡梦中,有惊醒的人,没等做出反抗,就被乱刃分尸,砍成了肉酱。每一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浓稠的血液,顺着门阶流淌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雪地。而呼号的暴风雪,将无数濒死的呼号声,淹没无踪。
刘阚一手拖赤旗,一手持方锤,杀奔内宅。
沿途倒是有一些人冲出来想要盘问阻挡,却被他以最迅猛的方式,格杀在当场。
赤旗刃口,犹自低落鲜血。
方锤的锤头上,更沾着血肉脑浆,还有白乎乎的骨髓。
他大笑着,走进了客厅。
乌氏倮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竟是刘君侯!”
“乌君侯,一别经年,却不想在这苦寒荒蛮之地再会……不过看君侯这样子,好像不欢迎刘某啊!”
“哈哈哈,哪里的话,君侯前来,乌氏倮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欢迎呢?”
乌氏倮的心已经沉到了肚子里,虽然有些震惊,可是在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慌乱,大声喊道:“来人啊,上酒!”
这一声,几乎是嘶吼出来。
刘阚站在大厅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来人啊,来人啊!”
“唉!”
刘阚轻叹一声,“乌氏君,我既然站在这里,你认为这府中,还会有人听你的命令吗?”
乌氏倮脸上的肥肉一阵颤抖,犹自不信的喊道:“乌信,乌勇……”
“乌信……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一些人跳出来,企图阻拦我。不过,那些人都被我杀了!”
说完,刘阚放下了方锤,从房门口抄起一簸箕木炭,走到火塘子边上,倒了进去。
炭火,突然炽热起来。
刘阚则跪坐在火塘旁边,伸手将一壶残酒拿起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一笑,“是江阳老酒。”
乌氏倮此刻,也已经绝望了。
他用凶狠的目光,凝视着刘阚,一言不发。
“真怀念,当年在乌氏堡与君侯痛饮的场面啊。”
乌氏倮盯着刘阚,一字一顿的说:“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年为何要帮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呼!”刘阚长出一口气,“君侯非是为助我,实欲助老秦耳。
然则时隔两年,阚有一问,还望君侯赐教:君侯今以强横之势,掌控九原,勾连月氏,与匈奴东胡交往密切,可还有助老秦之心吗?”
乌氏倮脸色一变,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到了他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效仿刘邦那样的人,做什么无用的抵赖言语。
乌氏倮冷冷一笑,“当年我助你,确欲为老秦尽心;莫非君侯今日,依旧想着为老秦尽力不成?”
刘阚摇摇头,“我只为我自己尽力!”
“倮亦如此!”
突然笑了,乌氏倮裹了裹身上厚厚的棉袍,“没想到,两年前君侯一番话,却让你我今日,刀兵相见,时乎?命乎?看起来,我已经输了,但不知道,君侯你又准备如何处置我乌氏倮?”
那言下之意是说:造成今日这局面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刘阚。
试想,若非两年前刘阚建议乌氏倮转移九原,乌氏倮如今,怕仍在那鸡头山下的乌氏堡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可就是这么一转移,却让乌氏倮的野心生出,才有了今日这个结局。
“你孙子,如今正在我府中做客。”
刘阚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乌氏倮陡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乌君侯啊,我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你。”
刘阚长叹一声,“要说起来,你曾是我救命恩人,本不应该与你这样子剑拔弩张。可是,这九原,我要定了。你乌氏堡在九原又如此的强势,真让我感到为难……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乌氏倮说:“我可以退出九原。”
刘阚笑着说:“若你我换一个位置,你觉得你会同意吗?”
“刘阚,我已经六十多了……该享的福,我都享过了,生与死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我可以把我乌氏堡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还有,我在鸡头山下,尚有一个宝藏,本是我当年为防备万一而设。宝库中有财宝无数,黄金十万镒……我不求别的,只买我孙儿一命。”
十万镒黄金!
刘阚心里面暗自震惊!
这乌氏倮的财富,可真够吓人……
想当年,自己手里万余镒黄金,就感觉到很富有了。可这老儿,十万镒黄金说出来,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这天底下,若说能和乌氏倮比肩财富的人,恐怕除了已死的秦清,无人能及。
“乌廷威,伤了我儿子!”
“啊?”
“我儿子可能会因此,后半生残疾……老乌,我承认我很动心,但是比起我儿子来,莫说十万镒黄金,就算是百万镒放在我面前,如果我儿子让我杀了乌廷威,我还是会答应他。
至于你说的宝藏,呵呵,我倒不是很担心。
你不说,总会有人知道端倪……我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你当年救过我的那份情谊。
老乌……你自杀吧。
选个体面的死法,我可以保证,会将你风光大葬。”
乌氏倮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刘阚摇摇头,笑道:“有没有余地,你心里不清楚吗?”
乌氏倮呼的站起来,片刻后颤声道:“刘君侯,那就请你赐我不流血之死吧……愿来生,再与你为敌。”
这古人有一种说法,人能不流血而死,就可以保住完整的灵魂。
乌氏倮倒是没有露出半点服软的口风,刘阚也站了起来,点点头,“刘某送乌君侯好走。”
只见乌氏倮,伸手将布幔扯下来,然后撕成了长长的布条,绞在了一起,甩手扔到了横梁上。
“刘君侯,我且在天上看你,如果躲过上将军的雷霆之怒。”
刘阚笑了笑,没有理睬乌氏倮,而是转过身子,往大厅外走去。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叫响起,紧跟着脚步声传来,乌氏倮从墙上抽出了宝剑,恶狠狠的向刘阚扑过来,挺剑就刺。
“唉!”
刘阚叹了口气,轻盈的一个旋身,赤旗随之划出一抹弧光,血光崩现。
乌氏倮捂着脖子,鲜血从他的手掌指缝流淌,瞬间染红了他身上雪白的大袍。
“乌氏君,我之所以没有杀你,不是不想杀你,而是找不到一个杀你的借口。”刘阚收起赤旗,看着乌氏倮,不无怜悯的说道:“你倒好,自己跑过来,给了我一个不得不杀你的理由。”
乌氏倮嗬嗬嗬的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
刘阚刚才那一击,抹断了他的咽喉。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身子缓缓的向前栽倒下去。
“老爷,老爷!”
一个几乎是半裸的女人,从内堂冲了出来,抱着乌氏倮,大声呼喊。
刚才,就是她发出了尖叫。
刘阚看着那女人,突然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捂着胸口,颤声道:“妾身,妾身名叫兰姬。”
“他,对你很好吗?”
女人轻轻点头,但旋即连忙摇头。
刘阚叹了一口气,“老乌,我杀你本不得已,既然你喜欢这女子,那我……且让她陪你上路!”
话音未落,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刘阚拾起掉在地上的宝剑,手起剑落,将女人刺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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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氏倮就这样死了!
群龙无首的乌氏堡家丁,在刘巨最凶残的攻击下,只坚持了片刻,就是去了抵抗的意志。
天亮时,风雪都停息了……
五原城的百姓走出家门后,却意外的发现,五原城头上的乌氏堡大旗,已经变换成了苍龙大纛。
风卷大纛,随风猎猎。
那大纛上的九爪苍龙,忽隐忽现,似要冲天而起。
“看,那不是乌家大管家吗?”
在五原城的城门楼上,悬挂着一排人头,大约有六七十个。
鲜血早已经被冻成了冰,不过那面目仍旧清晰,许多人都认了出来。正当中的那颗人头,正是乌信的首级。依次下去,全都是乌氏堡中颇有身份的主儿。怎么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五原城的人,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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