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种的,反正割下来就是自己的。
米六一和刘媒婆却很矛盾,明知道板匠是板兰根的兄弟,你总不能把人家姐弟俩分开,刘媒婆也看板兰根可怜。三官庙自从卧龙寺开光以后,香客锐减,米六一本身就是个瘾君子,春天看见疙瘩的弟兄们种烟,自己也给自己种下一片,不为卖钱为了自己抽,人活到这种份上图的就是享受。
憨面子年纪小,走路脚底下不稳,人前面后,脸上长满绒毛,像一只猴子。不过小孩子好像脑子够用,就是身上的部件显得不太搭配。唉!这都是板胡作孽,害得妹妹板兰根一辈子活不成人!也不知道良田爷把这孩子捡回来干啥?这孩子成为板兰根的一块心病。
不过憨面子一看见板兰根就感觉亲热。自从板兰根从豹子家搬出来另立门户以后,憨面子常来板兰根这里,有时晚上不回三官庙,就睡在旁边的一间小茅屋里。
狼婆娘不知道为什么,把从疙瘩那里得到的承诺先来告诉板兰根。看见白菜也在板兰根家坐着,想起几个月前在疙瘩面前说白菜的坏话,脸上讪讪的,感觉不好意思。
不过白菜却感觉不到什么,看见狼婆娘照旧亲热,叫了声:“姨,你坐下。”
狼婆娘看见了板匠看见了憨面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窝囊。反正感情这玩意不好操纵,人有时非常矛盾,说老实话狼婆娘对板兰根还是有点舍不得,狼婆娘还见不得板兰根的妹妹板兰花。可是一看见憨面子,那种怜悯的情绪就一扫而光。
狼婆娘说她不坐了,她来告诉板兰根,疙瘩刚才发话,今年谁割的大烟照旧归谁。
板兰根不得不有所表示:“谢谢娘,还惦记着这个儿媳。”
狼婆娘一颠一颠地走了,板兰根朝狼婆娘的背影唾了一口:“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菜却看见狼婆娘可怜:“死了两个男人两个儿子,狼婆娘这一辈子也活得不容易。”
板兰根却说:“我那个婆婆心比刀子狠,还不是她让板兰花跟豹子睡在一起。在那个家里我没有什么留恋,春花嫂子是个好人。”
白菜眼睛湿湿地:“人家能来已经不错,像我光杆一个,从来没有人关心我自己。”
板兰根也感觉白菜非常可怜,这个村子的女人没有一个过得舒心。板兰根顺口说道:“老嫂子,你比我强,你有儿子,齐结实齐壮实人见人爱,你有弟兄俩养活你,而我的儿子还在怀里抱着。”
白菜突然哇哇大哭:“那是两个白眼狼,心里头根本没有他娘。顾俊山死后,亲家母蜇驴蜂看我可怜,要我在她家多住几天,两个儿子嫌他娘讨厌,收拾好老屋把我赶出蜇驴蜂家里。”
太阳从家家门前过,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板兰根想起自己不幸的遭遇,也两眼湿润,两个女人对哭,憨面子摇摇晃晃扶着门框站定,嘴上的涎水淌在胸前,含混不清地说:“娘,别怕,长大后我养活你。”
无论怎么样,人必须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太阳跃上了树梢,郭宇村凡是能走动的男女老幼从低矮的茅屋出来,一手提着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瓦罐,一手拿一把小刀,田间小路上形成一种奇特的现象,大家都去罂粟田里割烟,烟葫芦用小刀划破,便流出白色的汁液,盛进瓦罐里,停一会儿凝固,变成了黑色的鸦片,鸦片是战争的衍生品,战争导致了鸦片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