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人的一生有许多次意想不到。
崔秀章开始爆发,有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人还没死哩,你就这么着急!”
郭全发愕然,郭全发看见崔秀章已经完全失态,郭全发不知道他跟崔秀章究竟谁年龄大,郭全发解释:“老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听说你病了,前来看看你,没有其他意思。”
崔秀章完全疯了,崔秀章不给郭全发留有任何余地:“你从哪里来,就从哪里给我爬出去!”
郭全发也是一条汉子,郭全发强忍了忍,犯不着跟病人上计较。郭全发把瓶酒和点心放在地上,转过身走出后院的门。
突然听见咚一声,一摊东西从墙内扔出,郭全发躲了一下,看见酒瓶子在他的面前爆炸。崔秀章把郭全发送给他的礼品隔墙扔出来,就用这样一种极不理智的方式把郭全发打发。
郭全发回到济世堂药铺,坐在椅子上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看郭全中和弟媳正在前台忙活,郭全发感觉好心做了驴肝肺,有点茫然有点冤枉。郭全发背起褡裢,到前台给兄弟打了一声招呼,打算回家。
郭全发背着褡裢走到东城门外,看见年翠英站在路边等他。
年翠英未曾开言泪流满面:“全发,我要跟你回家,我跟崔秀章没有办法在一起过啦。”
郭全发看路边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跟年翠英走到骡马大店,租了一间客房,放下褡裢,听年翠英诉说。
年翠英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哭。年翠英说崔秀章自从生病以后性格狂暴,猜疑心极大。年翠英南下长安给文涛结婚回来以后崔秀章老问一句话:“你在长安跟郭全发睡过没有?”
年翠英没有办法辩解,年翠英只能默默忍受。年翠英不可能离开正在生病的崔秀章,爹爹年天喜活着时在凤栖名声不好,弟弟年贵元又死得极不光彩,年翠英再不能为年家抹黑,年翠英把药熬好端到崔秀章面前,崔秀章一巴掌把药碗打碎,年翠英气得直哭:“崔秀章你把良心死了!”
郭全发想不到崔秀章心胸这么狭窄,但是郭全发不可能带年翠英回郭宇村,那样一来郭家在凤栖几辈子的人气和颜面就要全部丢失。郭全发还是好言劝说年翠英:“看样子我不该去探望崔秀章,我不知道那个人这么狗肚鸡肠。返回来又说,病人心态有些变化属于正常。你回去吧,不要在我这里久呆,担心崔秀章又起什么疑心。这几天我也不回郭宇村了,回去又不放心你。我暂时住下来,你也不要来看我,等到你们家庭平稳了,我再走。”
年翠英哭哭啼啼回去了。郭全发睡在骡马大店的炕上不停地抽烟,心想有些烦恼是自寻的,脊背痒了挠腔子,咱管人家的闲事干啥?又一想年翠英为自己生了五个儿女,虽然说择婿另嫁,那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年翠英有难,自己不管谁管?
年翠英回到叫驴子酒馆后院,看见崔秀章的情绪又恢复了正常,还一只胳膊夹着扫帚在扫院。年翠英又突然感觉崔秀章可怜,崔秀章从小没有了爹娘,跟着爹爹年天喜学厨,原指望年天喜会把年翠英嫁给徒弟,想不到年天喜却将大女儿远嫁深山……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崔秀章再没有为自己另垒新巢(另娶媳妇)……年翠英把药熬好端到崔秀章面前,崔秀章乖乖地喝下。
晚上小儿子崔健跟郭文华在隔壁屋子睡觉,年翠英睡到炕上为崔秀章按摩。夫妻俩还拉了一些闲话。年翠英说郭全发探望崔秀章是出于好心,埋怨崔秀章不该把郭全发那样。年翠英看见崔秀章点头,几天来沉重的心情稍微有点放松,也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岂料人的有些反常现象是一种阴谋,人的某些歹念产生于瞬间。崔秀章看见年翠英出门去撵郭全发,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心里拟就:我崔秀章快死了,你年翠英也别想好活!这一辈子做不成夫妻,下辈子我仍然把你缠住!崔秀章看见年翠英睡熟了,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尖刀,那尖刀在暗夜里放着寒光。杀驴的刽子手一点都不手软,尖刀端直捅进年翠英的心脏,年翠英睁开眼看了崔秀章一下,然后头一歪,窗子上闪出一道电光,灵魂从窗子的缝隙溜出,傲游天国。
崔秀章抽了一锅烟,然后把自己的颈动脉割破,平躺在年翠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