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圈子,两个老婆看见她们在家里都不受欢迎,于是把谝闲话的地点挪到树林子里边,五月天太阳正毒,树林子里边凉快,这里没有人偷听,她们想怎么谝就怎么谝。两个人谝着谝着就谝到自家媳妇身上,那狼婆娘自然有一肚子委屈一肚子冤枉,二狼媳妇三狼媳妇甩下三个孙子嫁人,这多年多亏了春花。可是婆媳俩的矛盾并不在乎谁对谁错,谁心里都有小算盘,谁都有那么一点私心杂念。狼婆娘也够可以,经常看着春花的脸色行事。而那春花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几个侄子侄女,一只猪崽要喂,一窝猪崽也要喂。当年养孩子跟喂猪崽一样,你只要给孩子吃饱,热天光屁股满村跑,冬天把炕烧热就行,孩子们在热炕上打闹。
前几年倒还罢了,这几年春花越来越心绪不佳,常常给狼婆娘脸色看,而那豹子媳妇板兰花才是一个吃闲饭不管闲事的主儿,光知道哄自己的儿子,对其他侄子侄女都不正眼看一下。狼婆娘说着说着哭了:“棒槌,我比你凄惶!”
棒槌也有一肚子窝心事,无论棒槌怎样表现,首先谷椽并不待见棒槌,不过棒槌在人前不说,总是夸赞谷椽多好。这阵子棒槌确实替狼婆娘着想,棒槌说得也是实话:“我看大狼即使回来,也不会再要春花,人守死寡容易,守活寡难。老嫂子,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你应该给春花找一个男人。”
狼婆娘一边哽咽一边说:“我早都有这个打算,可是郭宇村再找不下合适的对象。”
棒槌突然灵机一动:“老嫂子,你听说过没有,那个年翠英死了,郭全发配春花正合适。”
狼婆娘摇头:“郭全发是个牛筋,板兰根曾经在郭家宅院睡了一晚,都没有——”
棒槌把狼婆娘的话打断:“这件事我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年翠英没死,这阵子郭全发再没有其他想法。”
狼婆娘还是摇头:“郭家人高傲,咱怕高攀不上。”
棒槌知道,把春花安排不好是狼婆娘的一块心病,虽然说春花的大女儿水仙已经十二三岁了,可是其他孩子还小,春花绝对不可以远嫁,狼婆娘还想让春花找个对象照顾孙子。棒槌给狼婆娘鼓劲:“老嫂子,你热心给春花找对象,春花说不定还会感激你。咱稍微使些手段,这件事说不定能成。”
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两个老太婆并不知道她们成全了谁、伤害了谁,甚至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即使挨了打也改不掉爱说闲话的毛病。
不过这一次确实成全了春花。起初春花有些犹豫,感觉中万一就像板兰根那样让人家赶出来有些丢人。可是狼婆娘却说:“这样的男人没有花心,靠得住。”
春花想想也是,人走到这一步了脸皮不厚不行。夏天的中午郭宇村的官路上空无一人,狼婆娘拿着自己家的钥匙替春花打开了郭全发家的大门,然后告诫春花,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无论那郭全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要死死地赖在郭全发家里不走,只要挺过今晚,不怕郭全发不肯就范。
狼婆娘回到家里还有些不太放心,估摸着郭全发快回来了,又来到郭全发家门口,眼瞅着郭全发进了自家屋门,踮起萝卜脚,用一把锁子,把自己的儿子媳妇和郭全发锁进四合院内。
狼婆娘捂嘴笑了,感觉中这是几年来做下的唯一一件开心事。猛然间身后两只胳膊把狼婆娘抱住,狼婆娘七魂六魄全都吓丢,颤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身后的男人朗声大笑,紧接着把狼婆娘放开:“老婶子,你真胆大,竟然敢用这种办法来陷害老郭!”
狼婆娘回头一看,原来是疙瘩,嗔怪道:“疙瘩,你把人吓死了。婶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疙瘩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锁子,笑道:“我也正准备锁门,没有想到让你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