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何仙姑,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干啥?”
正好仙姑庵没有香客,豆瓜娘指了指菩萨坐像的身后,要杨勇带疙瘩去见何仙姑。
杨勇带疙瘩来到菩萨身后,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机关,菩萨坐像下边显出一个深洞。
疙瘩早都听说仙姑庵暗藏机关,杨九娃曾经在仙姑庵地下的洞穴里畜精养锐,那时节疙瘩还在黄河岸边背客渡河,转瞬间二十年过去,物是人非,疙瘩站在洞口有些犹豫。
杨勇稚嫩的童音唤醒了疙瘩的记忆:“舅舅,何妈妈说,让我见了你叫舅舅。”
疙瘩不可能无动于衷,细思之,舅舅这个头衔对疙瘩还是比较适中,麦穗(香玉)是疙瘩爹用生命换回来的女人,应该、也只能是疙瘩的妹妹。疙瘩一生中有负于麦穗,那是男人永远无法洗掉的耻辱和伤痛。杨勇已经十二岁了,杨勇开始把疙瘩叫“舅舅”。
杨勇还说:“何妈妈已经睡了一年,何妈妈说,她想见你一面。”
疙瘩不再犹豫,疙瘩顺着台阶走下地道,杨勇紧随其后。看那地道里亮起一盏盏壁灯,顺着壁灯照亮的路途前行,脚下凉飕飕,无数条蟒蛇在蠕动。
杨勇说:“舅舅你就大胆地走吧,这些蟒蛇不会咬人。”
疙瘩没有害怕的必要,疙瘩已经九死一生。疙瘩看蟒蛇的眼睛犹如夜萤,闪烁着点点火星。眼睛的余光从脚下延伸,疙瘩看见了,地道的尽头,停放着一具棺木。
棺材盖子半掩半开,一缕青烟从棺材内徐徐升腾,人烟人烟,有人的地方就有烟。疙瘩知道,何仙姑就躺在棺材里边。人的行为受思想支配,何仙姑还活着,睡进棺材里边作甚?
算了,有些事不宜深究。也许知道疙瘩今天要来,棺材盖子自然滑落,何仙姑从棺材里边坐了起来。烟锅头子冒着一丝火星,满头白发飘逸,两只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说话声音洪亮,单从声音判断,不像一个耄耋老人。
何仙姑首先埋怨疙瘩:“老妪等了你一年,你怎么现在才来?”
疙瘩唯唯诺诺,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疙瘩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何仙姑说:“老妪把杨勇托付给你,你今天带走。老妪不想追究以往,老妪知道,你的大夫人洋芋为人憨厚。”
疙瘩已经收养了顾俊山的儿子银桥,疙瘩再收养一个儿子应该不成问题。况且洋芋的妈妈是麦穗,疙瘩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疙瘩感觉有点阴冷,何仙姑好像是在托孤?
何仙姑继续说:“七年前老妪劝过杨九娃,要他带领着妻子儿女,找一个人鬼不知道的地方了却残生。杨九娃嘴上答应,实际上丢不下尘世上的浮华。这是人类的共性、也是人类的悲哀。谁都看不清身后路。今天,老妪劝疙瘩一句,不知肯听否?”
疙瘩知道何仙姑想说啥,明善和尚曾经劝疙瘩削发为僧。但是疙瘩还是点头:“晚辈洗耳恭听。”
谁知何仙姑却骂了一句粗话:“恭听你娘的脚!你根本就没有诚心。不过老妪警告你,总有你娃后悔的时候。老妪不靠你养活杨勇,老妪主要是看洋芋憨厚……”
……疙瘩揉揉眼睛坐起,原来是南柯一梦。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疙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仙姑庵的柏树林子里睡着了,旁边站着杨勇。
杨勇说:“舅舅,何妈妈让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