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疙瘩很少在郭全发家吃饭,疙瘩主要嫌跟那些弟兄们在一起磨嘴麻烦。郭全发把疙瘩领到西厦屋,疙瘩一上炕就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天黑。林丑牛也回家了,疙瘩醒来有点不知所以,想了半天才知道他在郭全发家里。
郭全发给屋子内点上蜡烛,春花把盛着油盐辣子、醋、韭菜、芫荽、葱和蒜的木盘子端上炕,首先给疙瘩捞了一碗干面,疙瘩吃起来很香,夸赞春花擀的面又细又长。春花本身腼腆,不善于跟人开玩笑。况且来郭宇村十多年春花基本上跟疙瘩没有说过话,听见疙瘩夸她,春花脸红了,说:“叔,你吃好。”
疙瘩朝郭全发坏笑:“听见了没有?春花把我叫叔。”
郭全发显得一本正经:“你是咱郭宇村的土皇上,我们都应该把你叫老爷才是。”
农村人开玩笑都很粗野,疙瘩并不在意。疙瘩诚心想帮助郭全发一把,问全发:“我今年想让你给我当二掌柜,全发兄可能不会拒绝。”
岂料郭全发却说:“谢疙瘩兄高抬,我能替你干点什么?过两天,我还想去灵宝,看看我的二儿子三儿子,今年我就想弄回来一些苹果树苗,全发被关进鬼子煤矿八年,回家时看咱村种满大烟,总感觉大烟不是正道,疙瘩兄应该见好就收才是。”
疙瘩说得很伤心:“想当初咱不过是黄河岸边背客渡河的一个苦力,被杨九娃软缠硬磨上山当了土匪,这辈子好事干得没有坏事多,迟早是个没头鬼。我回家时看见家里几十个弟兄等我开秤收购大烟,心烦,来到你这里躲一会儿清闲。现在这个逑势相不可能回到从前。不收大烟再干啥?你说那个什么仙果咱没有见过,肯定没有大烟挣钱。”
郭全发一想也是,自古到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可是郭全发就是不想跟大烟有染,大道理郭全发也说不上来许多,郭全发看见凡是抽大烟的人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郭全发说想看二儿子三儿子是个托词,郭全发主要是不想上疙瘩的贼船。郭全发思忖半天,说:“过几天再看,你让我干粗活能行,我可以给你砍柴磨面。掌柜咱当不了,我也不想跟上你发财。”
两个人啦呱了半夜。郭全发让疙瘩就在自家屋里睡觉,可是疙瘩执意要走,郭全发把疙瘩送出大门,突然疙瘩脚底一绊,一下子平平地躺在郭全发门前,暗夜里郭全发看见一个小孩子撒腿跑了,郭全发顾不上疙瘩,奋力去追赶那个小孩,小孩子终究没有大人跑得快,可是郭全发把孩子抓住又放了,小男孩最多十来岁,如果抓来交给疙瘩,疙瘩一气之下不把那小男孩的脑袋扭下来才怪。
郭全发回到自家门前,看见疙瘩已经自己扶着门框站起来,郭全发不胜惋惜,说人没有抓到,看起来是个小孩。疙瘩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还好没有伤筋动骨。郭全发扶着疙瘩重新回到西厦屋。
疙瘩不走了,要郭全发跟他睡到一起,说:“我能猜得到给我使绊子的孩子是谁,他是杨九娃的儿子,叫杨勇。”紧接着,疙瘩面对郭全发敞开胸怀,说了他跟杨九娃的恩怨情仇。
尽管疙瘩说得很动情,郭全发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听到最后竟然打起了呼噜。疙瘩大为丧气: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真心朋友。天不亮郭全发还在睡觉,疙瘩回到自己家,来到娘的住屋,果然看娘身边只有金桥一人睡觉。疙瘩把娘从睡梦中叫醒,对娘说:“杨勇那小子昨晚给我使绊子,差点把我绊死,娘,你说咋整?”
娘说:“何仙姑把杨勇交给你,就知道你不会置杨勇于死地。看样子杨勇受谁唆使,才敢这样有恃无恐。娘的意思你让那个靳什么把杨勇带到五台山出家,给孩子指一条活路。娃呀,你已经积怨甚多,万不可再鲁莽,给自己净栓些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