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跟张德贵合伙做生意的那个人就是邢小蛮,他竟然直言不讳地说他投靠了日本人,并且说咱们脚下的这块土地迟早是日本人的天下,亲自上山跟我对峙,索要被我抢走的烟土”……
郭麻子打断了杨九娃的述说,连连问道:“什么什么什么???邢小蛮吃了豹子胆?竟敢在关老爷门前耍大刀”!
杨九娃神色黯淡:“岂非耍大刀,竟然趁我不注意,抢走了我的孩子”!
郭麻子再也不骂浑话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苍天,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杨兄,你先别急,我估计那邢小蛮不会陷害贤侄,他只是把侄子抓去当做人质,要挟杨兄舍财免灾,咱们要那些烟土无用,索性给他算逑”。
杨九娃哀叹:咱给别人下了一辈子套子,没想到最后让别人套住了自己,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做了,那邢小蛮说炮团的团长是他的胞兄,他就住在炮团团长那里。为了掩人耳目,那些烟土已经有一部分烧毁,担心邢小蛮到时候耍赖,所以想让郭兄出头露面,为杨某做一次证人。
正说话间勤务兵已经把饭端上桌子,郭麻子劝道:“天大的窟窿有地大的补丁,吃饭是第一要务,吃完饭咱们再商量救贤侄的事宜”。
雀儿终究年轻,一见来人就想逞能,看见勤务兵把饭端上桌子,忸怩着从内屋出来,紧靠郭麻子坐着,并且对杨九娃一笑,问道:“杨兄,嫂子跟贤侄可好”?
杨九娃苦笑一声,未置可否。郭麻子劝道:“雀儿,杨兄遇到麻烦事了,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杨兄有要事商量”。
雀儿挖郭麻子一眼,忸怩着进入里屋,有几个郭团长的下属在屋外探头,他们知道一般情况下这种场和少不了由下属作陪。郭团长起身来到院子里,对那几个下属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下属摇着头散去。
杨九娃看在眼里,说,你让他们进来吧,我也吃不下饭,你们吃饭,我想睡一会儿。
郭麻子骂道:“你看你那逑势相,一辈子杀人不眨眼,这阵子心胸里藏不下一苗针”!
杨九娃吼道:“郭兄,你咋这样说话?杨某心里压一座大山!烦”!
郭麻子朗然一笑:“我就爱看杨兄发火,来来来,借酒浇愁,先喝一杯再说”。
正说话间院内突然有人高叫:“且慢,邢小蛮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邢小蛮已经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不要人请,径直走到酒桌前坐下,给面前一只空酒杯里斟满酒,反客为主:“邢某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酒杯见底,然后又把酒斟满,端起酒杯说:“邢某借花献佛,先敬老首长一杯”。
郭麻子显得有些尴尬,用眼睛看了看杨九娃,杨九娃点头,郭麻子接过敬酒,一饮而尽。
邢小蛮又敬杨九娃,杨九娃不接,高声叫道:“拿大碗来”!
“痛快”!邢小蛮赞许道,“不过今天不是时候。邢某回到家里后细想,感觉到有点对不住两位兄长,我估摸杨兄就在郭兄这里,因此上赶到这里,想不到猜了个正着”。
郭麻子恢复了常态,问邢小蛮:“凤栖一别,转瞬间已经十年有余,这十年小蛮在何处发财”?
邢小蛮抱拳:“谈不上发财,混日子罢了。不瞒两位兄长,邢某现今替日本人办事”。
郭麻子大怒:“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可是轩辕始祖的天下”!
邢小蛮不跟郭麻子论理,只是说:“十多年前,郭兄枪下留人,放了邢某一马,邢某一直寻思报答,今日终于觅得机会。我已经把杨兄的孩子送回山寨,感觉到把人家的孩子当做人质不是君子所为”。
杨九娃长舒一口气:“此话当真”?
邢小蛮坦然一笑:“茹夫人担心杨兄着急,亲自抱着孩子下山来告慰杨兄,他们走得慢,一会儿就到”。
郭麻子圆瞪两眼:“邢小蛮,你到底是那座庙里的神神”?
邢小蛮自嘲道:“老首长你别那样子看我,邢某现今逍遥自在,给个神仙都不当”。
正说话间一乘轿子停在大院正中,香玉抱着孩子从轿子内出来,见了杨九娃失声痛哭。
邢小蛮又对郭麻子抱拳:“邢某欠的旧情已经还清,从今后咱们谁不欠谁。邢某绝对不会主动找两位兄长的麻烦,也请两位兄长高抬贵手,不要跟邢某过意不去,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两边,井水不犯河水。邢某告辞”。说罢,大步流星走出屋子,一个鹞子翻身,人已经上了屋顶,紧接着脚踩瓦楞,如履平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