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运转自如,否则的话只会害了自己。我明白了,道尊其实一招未用,您让皇帝随意使用祖师塔,是他没本事,没能夺取祖师塔的力量,反而将自己的力量搭了进去。哈哈,阴险,够阴险。”
“阴险”这个词在殷不沉嘴里属于实实在在的赞美,话刚说完,又有点困惑,“十万大军都进去了,为什么皇帝本人还留在外面?”
“因为他不想前往‘另一个世界’,他留下来的意志太强烈,祖师塔也不能改变。”
殷不沉颇以为然地点头,慕烈心中对慈皇的同情一下子化为乌有,“他让所有人都相信存在一个‘死后的古神世界’,自己却一点不信吗?”
“只有特别想‘活下去’的人,才会不遗余力地‘劝说’别人相信死。”慕行秋说。
慕烈看向殷不沉,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更清晰些的解释。
“这都不明白?军队就是皇帝的力量,军队没了,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为了留住军队,他任何事情都肯做,士兵愿意听什么。他自然说什么,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他就编造出一个死后世界,总而言之,是让所有人都留在他身边。他才不想死,他的权力都在这个世界里。”
殷不沉突然长长地哦了一声。“老君也是这种货色,想当初,他劝说妖族与人类对抗,自己却从来不肯直接参与,宁可传授妖术、赠与法器……真信者至少要做一点什么,伪信者却只会说,不得不做的时候,他们就会露出真相,就像这位皇帝。”
殷不沉觉得很有趣。指着慕烈,“你算是真信者,因为你说得不多,孤身一人就敢来找左流英报仇,可你想得也少,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跟那些自愿送死的士兵是一类人。”
慕烈挠挠头,弄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讽刺。
殷不沉向慕行秋鞠躬。“道尊也是真信者,但你做得多、想得多。说得也多。咦,如此说来,左流英更是真信者,他只做不想,何止不想,连念头都给断了。说的话全都来自昆沌,可他相信的究竟是什么?昆沌——他用不着虚伪,这世上没有比他更真实的人。”
殷不沉低头打量自己,“我呢?我一直在说,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连一个虚假的信念都没有。还不如这个疯皇帝。不不,我不只是说,我也在做,做什么就是真信什么,那我在做什么?老君、道尊、左流英……”
殷不沉抬手捶打脑袋,迈步就走,也不知要去哪,嘴里自言自语:“怀璧王竟然说对了,我真的有点入魔。啊,魔念,你在我脑子里待了这么久,应该住够了吧,瞧你把我变成什么样子?这就是你喜欢……”
地猴子们扔掉神像,追赶妖主,慕烈惊诧地看着半妖的背影,“他怎么了?”
“他要想一想。”慕行秋走向祖师塔,准备继续写符,这是他正在做的事情。
慕烈也拍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我永远也不学法术,太难、太乱。”
慈皇仍在爬行,慕烈起了同情心,正要过去将他扶起来,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嘶鸣,麒麟跑来了。祖师塔只收人不收牲畜,马匹大都跑散,麒麟却眷恋旧主,跑到慈皇身边,低头用唯一的角轻轻推他。
慈皇终于抬起头,说出完整的话,“太好了,你还在,快来帮我寻找皇神宝杖。”
麒麟点点头,慈皇长出一口气,爬到麒麟背上,小声说:“我要休息一会,就一会。”
麒麟驮着主人向南方跑去,步伐平稳,慈皇很快就睡着了。
一位疯皇,一头伤痕累累的麒麟,在乱世中何以求生?慕烈追上去,大声叫喊,想将麒麟留下,麒麟却连头都不回。
跑出几十步之后,慕烈停下了,并非体力不支,而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终于明白了慕行秋那番话的含义:麒麟只做不说,难道一只兽类也能拥有真正的信念?
慕烈望向正沿着河床信步行走的殷不沉,明白他正在寻找什么。慕烈又看向绕着祖师塔写符的慕行秋,明白他已经找到了什么。
慕烈缓缓拔出腰间的刀,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让他感到浑身颤栗、血液沸腾,“我的确是个傻瓜,我从来不想自己能否打败左流英,其实是因为我害怕,害怕失去全部希望。真正的信念是不会害怕的,在信念之中没有胜负。”
慕烈不想再说了,走到最近的一根木桩前,挥刀砍去,每一刀都怀着坚定的信念。
隔着断流城,秦凌霜在冰面上走来走去,步子比平时稍快一些,两扇门户也比平时更亮一些,突然她止住脚步,以天目向远方望去。
千里之外,她看到了一只翩翩飞舞的黑色凤凰。
她想,自己也必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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