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璘带着他的部将飞也似的往关墙上窜时,就已经听到了士兵们发出的连串惊呼声。他奔上关墙,极目远逃,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作为虎儿军的高级将领,吴璘见过的大场面不在少数。比如当年的定戎之战,双方几十万部队混杂在渭水以南的狭窄地带厮杀。眼前的景象,与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往东看去,从南到北,凡是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攒动的人影初看时,只是一条黑线缓缓移动,在天地相接之处。越到后来,敌兵已呈飞蝗之势,席卷所过之处朱记关前的这片平原,不可谓不宽广,但已被敌人挤占得密密麻麻那人海中无数突起的物件,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大型攻城器械
吴璘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压制心头的狂跳他知道,自己以六千正军,数千义军的力量,迎来了十倍不止的敌人朱记关完工之后的首战,即将爆发了
“报统制官人,所有弓手、弩手、砲手已经就战斗位预备部队也已就绪请长官示下”先前声言报仇的军官前来报告。朱记关虽是一座雄关,但受限于地形,它不可能排下太多的兵力,因此吴璘手里万把人,还能留出预备队。
“传令各部,近前就打”吴璘没有过多的训示。敌人大军压境,什么都是虚的,武器就是最好的发声方式[]宋阀515
敌军漫野而来,朱记关前的平原上人满为患。金韩联军的气势不可谓不强,已经到了挥汗成雨,联袖成云的地步朱记关在这十数万大军的面前,显得那么地弱小
韩常出现在大军之前,头戴一顶牛角盔,身上裹着铁叶甲,他上次负的伤显然已经好利索了,一手紧紧攥着刀把,一手执着马鞭,正远眺眼前的雄关。早在闻听西军于曹碑镇建关之时,他就知道,下次战端再起,这朱记关就将成为金军不可回避的险阻
当他真真切切看到这座新关时,他不禁对徐卫这个败军之将感到佩服。虎儿虽然战败于鄜州,可他率残部扼住了凤翔府,又借两国议和之机,在此处抢修了如此雄关。这厮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而这座关修得极有章法,关墙和高台上的壁垒互为依托,北面又有高耸的凤鸣山,谁也休想绕过去
开战之前,他和韩军高级将领已经多次讨论进兵路线。最后确定,金军的主力在韩军配合下,前来进攻凤翔府,韩军主力协同少量金军,拿下实力最弱的环庆。如果攻势顺利,两路兵马,则合击泾原,剩下熙河一路,不过瓮中之鳖。
而在选择凤翔攻击点的时候,韩常与他的同僚意见高度一致,都选择了朱记关。原因就在于,金韩两军的细作早已经探明,凤翔府城的城防已经更新完工,其格局正是当年河东平阳府的“两壕三墙”时至今日,众多金军将士想起当年围攻平阳一役,仍旧感到后怕,那是怎样的一座要塞多少金军勇士陈尸平阳城下,堆积如山以至于后来金军拿下平阳之后,毫不犹豫地把这座要塞夷为平地
而拿下朱记关,大军就可溯渭水西进,直扑大散关,对蜀口形成威胁。这时候凤翔府要么就闭门死守不出,要么就到平原上来一决雌雄无论哪种情况,对金军而言,都是有利的
韩常拿鞭子顶了顶头盔,对眼前这座雄关感到有些棘手。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来看,朱记台是天然的险要,如果去强攻壁垒,几乎没什么胜算可言。要拿下朱记关,只能正面突破这座四百步长的关墙,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怎么样?有想法么?”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韩常扭头看去,紧接着摇了摇头。
那将看不出来年纪,但他却是典型的女真人形象头顶刮得精光锃亮,两侧耳后结着辫子,左耳挂一个硕大的金环身上只裹着一片身甲,挎一把弯刀,蹬一双皮靴。坐着一匹乌黑的良驹,鞍上弓箭长枪一样不少。久经沙场,时冒风沙的缘故,他的皮肤呈现出如铁似钢的颜『色』,两道浓眉之下,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正是兀术麾下的悍将,南征的先锋,赤盏晖
“不急你有足够的时间谋划此关,务必拿下”赤盏晖扔下这句话,拔马就走。
韩常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的老上司粘罕已经交出了兵权,作宰相去了,他是粘罕一派里,唯一还执掌兵柄的将领。这次朝廷派兀术的心腹大将来陕,并让自己受他的节制,这差事,可不好办。如果不能拿下朱记关,拿下飞翔府,自己恐怕很快就要步娄宿和马五的后尘
“传令扎营备战猛安以上军官,下午赴大帐议事”
在下午举行的战前会议上,韩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攻打朱记关没有机巧可寻,只能正面突破,进攻四百步长的关墙。节制他的赤盏晖同样是一位擅长进攻城池关防的好手,兀术南征之役,他每每为先锋,无往而不利。他也赞同韩常的观点,决定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四百步关墙。
就在朱记关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在陕西制置司所在的秦州东北,与之紧邻的渭州城内,泾原大帅徐原与制置司刘子羽正进行着一次交锋。
在徐卫命令泾原备战,一旦狼烟再起,就挥师进入庆阳之际,徐原就知道,这次反击,他将是一支重要的力量,甚至可说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所在。泾原兵出,则环庆得保,若泾原观望,刘光世铁定完蛋
身负如此的重要『性』,徐原的军阀习气就暴『露』出来。对于堂弟发来的命令,他不闻不问,丝毫不作回应。当刘子羽赶到渭州时,他倒没有闭门不见,但当刘子羽向他提到出兵时,他却百般的推脱。
而且他给出的理由非常之冠冕堂皇。他说他已经退了一万多兵马给刘光世,环庆有足够的力量自保,不需要他驰援。反倒是秦凤一路,必将面临重大压力,凤翔府首当其冲。为了制置司和徐卫的安全,也为了不让金军溯渭水西进,他认为泾原一路应该时刻关注秦凤,一旦秦凤有失,他泾原兵就南下助战。
刘子羽毫不客气地指出,秦凤不需要徐经略『操』心,制置相公已经作了妥善布置,别的不敢说,坚守没有问题,就算退一万步,真有个什么闪失,不是还两兴凤洋安抚司么?王彦不是吃干饭的,徐胜徐洪还勒着两万雄兵在大散关和尚原一带,随时都可以策应凤翔府。
徐原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拒绝执行制置司的命令。就在这时,徐卫的诫令传到渭州,谁敢在这次反击中耍手段玩花样,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搞掉对方,无论是谁[]宋阀515
是个人都知道,陕西除徐卫以外的三帅中,刘光世根本没有和制置司叫板的实力和资格,姚平仲是徐卫的积极支持者,这条诫令摆明了就是针对他徐原的。堂弟这次罕见的强硬态度,让徐原又惊又怒。
惊的是,老九真把制置使这根鸡『毛』当令箭了发出如此强硬的信号,难道是想跟我兄弟决裂?公事公办?
怒的是,于公我是陕西最具实力的一路,于私我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是制置使又怎样?洒家官居太尉,只比徐处仁矮半级你应该给作哥哥的应有之敬畏
“父帅,刘子羽又来了。”一身便装的徐严跨进泾原帅司的二堂,向正在打盹的父亲报道。
徐原睁开眼睛,抠掉眼角的一块眼屎,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个懒腰,又打个呵欠,才口齿含糊地说道:“来就来吧,请他厅中奉茶,等本帅有空再去见。”
见父帅如此表态,徐严却少见地表现出担忧。原因就在于,九叔那话说得太硬了,无论是谁,敢耍手段他就要不惜一切地搞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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