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管。你把本相这个意思,跟有司说一下。”
“是,下官谨记。”佐官回答道。
徐绍再看一次,又道:“岳飞接替张仲雄指挥,沉稳有谋,功劳不小。可特授观察使,充任荆湖宣抚司副都统制。”
“是。”佐官只能应下。本来,这是有司已经拟定好的,但徐相素来如此,大笔一勾,嘴皮一动,就以他说的为准。
“另外,折家子弟要多加抚慰,方能彰显圣上和朝廷之恩义,折彦野再拔一级,折彦若再提一级。对了,折可求以年老乞罢,有司是怎么议的?”徐绍问道。
“不许。”佐官回答道。
“对,折可求是军中元老,威望卓著,离不开他啊。”徐绍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再看一遍,才将公文递还佐官。
“徐相,因战事的缘故,中书积压的公案为数不少,有司再三敦请……”佐官说得有些为难。因为都知道徐绍身体不好,他的得力助手秦桧又被罢免,朝廷这么多事,都赖他一人,实在不忍心。
“唉,若会之在,何至如此?罢了,都拿来吧。”徐绍叹道。
佐官领命而去,刚出宰相的办公堂就跟一位同僚撞个满杯,后来的也没空道个歉,匆匆入内,疾声道:“徐相,川陕宣抚处置司和陕西制置司上书到。”
“哦?拿来”徐绍来了精神。在此之前,徐处仁已经上报朝廷,说是陕西制置使徐卫亲率西军三万余,兵出潼关,讨伐河南金军,以策应襄汉,却不知结果如何?
佐官递上奏本,徐绍先取了徐处仁的本,展开来看。这一看,直看得频频点头,嗯个不停。老九到底是个争气的孩子,看看,三战三捷,复洛阳,占虎牢,破郑州,竟一度打到东京城郊而且就在他从前练兵的牟驼冈扎下营寨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西军东征,斩获无算
“好此番若无川陕宣抚司相助,折何二宣抚岂能建功?”徐绍一时忘了病痛,捶案赞道。
看毕川陕宣抚司所奏,又拿起侄儿的奏本,先没看内容,只观字迹。这个老九,光顾着练兵打仗,怎就不多读些书,练些字?好歹也是建节的人,这手字实在不堪便是读过几年书院的学生,也比他这鸡扒似的字工整
可当徐绍看到奏本内容时,却再也没有这份闲情雅致来关心侄儿的学业了。“永昌陵以下皆惊犯,泰陵至暴『露』,臣解身着紫袍覆之,就地浅葬……”永昌陵就是太祖赵匡胤的陵寝,永泰陵则是哲宗赵煦的陵寝。[]宋阀555
那佐官立在旁边,见宰相须发皆动,牙关紧咬,一双眼睛渐渐染红,不知何故。突然,徐绍一拳打在案桌上,震得纸笔墨砚『乱』颤,骇得佐官大惊失『色』
“金贼终我一生,不与媾和”徐绍狂吼之声,惊动了外面办公的副相和佐官。众官纷纷聚拢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请朱相、许枢密、刘枢密、各参知政事及签书枢密过府”
葛岭,东晋著名方士葛洪葛仙人修习之所,行在迁到杭州以后。道君就住在此处,每日“潜心”修炼,以期飞升。只是道君终究还是尘缘未了,仍怀念他君临天下的时光,所以还没有修成正果。
及至徐绍、朱胜非、许翰、秦桧等人发动政变,迫赵桓下台,拥立新君。赵佶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哪知,赵谌上台以后,仍旧受到其父赵桓的掣肘和影响。他这个皇祖父根本『插』不上手,时间一长,道君还真就把这些看淡了,从此闭门于葛岭抱朴庐,居于半闲堂,每日研习经典,修炼丹『药』,与草木为伴,风月为朋。闲时,仍旧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写上几笔瘦金体,画上几幅花鸟画,日子倒也过得平淡。
除了他最爱的第三子,嘉王赵楷时常来看望他以外,几乎不接见任何人。太上皇赵桓和皇帝赵谌,按例,每月应该来探望他四次,但这两父子时常借故不至,道君也不以为意。
这一日,道君在当日徐绍等人拜见他,请求出山作主,促成政变的那块巨石上打坐,或许是采天地之灵气吧。不过,看起来今天道君心绪不宁,坐了一阵,起身回到半闲堂,使内侍取来纸笔,有心写画他几笔,但无论是写字,还是画画,刚开始几笔,就觉得毫无生气,遂将笔一扔,怪道:“何至于心神不宁?莫非有灾祸?”
正疑『惑』时,有道士来报,其实也是内侍扮的,说是太上皇赵桓,圣上赵谌,以及朝中宰执大臣齐至抱朴庐,求见道君。
赵佶听罢,淡淡一句:“我已是闲逸之人,俗事与我无关。”竟不见儿孙及当朝重臣。
道士依言外出禀报,不多时又来,道:“太上与官家跪于门外,众大臣掩泪不止。”
赵佶听到这里,倒觉得奇怪了,这是什么情况?又非国破家亡,何必如此?转念一想,难道是金军打过长江来了?一念至此,便道:“让他们进来吧。”语毕,重新拾起笔,草草几下,勾出几点梅来,觉得有些意思了,遂捉了衣袖,潜心作画。
当赵桓赵谌父子,引着宰执大臣步伐杂『乱』地进入半闲堂时,道君已然入定一般,浑然不觉,只醉心于丹青之中。以至于儿孙大臣向他跪拜,他也丝毫没有反应。
直到耳边响起恸哭之声,他才扭头皱眉道:“何事?”
但见太上皇赵桓,皇帝赵谌,以及徐绍、朱胜非、许翰、刘延庆等重臣都伏地而恸,甚是悲怆。赵佶皱眉道:“何事如此哀伤?”
赵桓直起身来,已然泪流满面,痛声道:“国难不息,乃至历代先帝蒙尘,此皆儿孙之罪也”
赵佶脸『色』一变,先帝蒙尘?这话从何说起?
徐绍是宰相,当下也直起身,哭道:“陕西制置使徐卫,于去岁发兵东征,出潼关,复洛阳,直至巩县。见大宋历代先皇之陵寝俱被盗掘,往昔庄严之地,禽兽出没其间,骸骨遍地,惨绝人寰自永昌陵以下,皆受惊犯永泰陵竟暴『露』,卫解所穿之紫袍包裹,就地浅葬……”
赵佶手中之笔啪一声掉在纸上,那张本来波澜不惊的脸,瞬间扭曲万状他虽潜心修道,但道家从来也没说要不认祖宗的
听闻从太祖到哲宗的皇陵都被盗掘,皇兄的遗骸竟然暴尸野外,赵佶心中的震惊和悲愤难以名状他怔立当场许久,嘴唇微张,喉头发出“啊啊”的声响,就是说不出来。好大一阵之后,那含糊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凄然恸哭
那半闲堂上,君臣愤懑至极,个个痛哭流涕,视为奇耻大辱,不共戴天
哭得累了,乏了,众臣扶道君,太上皇,和官家坐下。赵佶仍不免悲从中来,试想,他自己退位,儿孙皆不孝,本来已经够凄凉的。如今听闻祖先陵寝遭受劫难,他的兄长,哲宗皇帝的尸骨竟然暴『露』荒野,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
“具体何人所为”道君切齿问道,这方外之人,竟也动了雷霆之怒
“据查,乃伪韩高逆世由主导,伪河南府尹孟邦雄亲为”赵桓回答道。
“孟贼何在”赵佶声『色』俱厉。
“徐卫攻破洛阳,俘获孟逆,申诉其滔天之罪,就地处决,并夷其族”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