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川陕宣抚处置判官徐良也受到了赵谌的亲自接见。赵官家先是高度评价了清河郡王徐绍的一生,并又一次让徐良转告家人节哀,再称誉了他在陕西所作的贡献。
当赵谌问起西部情况”徐六对答如流,上到司仪行政”下到赋税钱粮,乃至军旅之事”无所不详,好似把川陕摆在了皇帝面前一般。赵谌大喜,在徐良退下以后,他欣喜地对内侍沈择说,徐常德有其父之风,属于可大用之才!他在地方上历练多年,十分熟悉下面的情况,难能可贵的是,对朝政也有一定见解,这是行朝大臣们所不具备的。这个人,是上天赐给朕的!
沈择见皇帝欢喜,也借机建议说,既然官家这么欣赏他,何不就留在杭州,让他不用回陕西去了。赵谌深以为然,不过徐绍新丧,作为儿子,徐良按制度必须得丁忧守孝。因此也不急于决定。
建武和议的缔结,极大鼓舞大宋军民的士气,全国抗金形势一片大好。赵谌也是雄心勃勃,欲作中兴之君。
他授意宰相朱胜非,让他会同各方拟定详细的计划,为下一步行动提出纲领。
以目前局势看,下一步显然就是收复河南山东等地,将女真人逐出中原,撵过黄河去。但这事说起来容易,作起来却难。金军在中原地区,以东京为前沿基地,拥兵数十万,时刻威胁着襄汉地区。目前正处于相持的状况,如果宋军草率北伐,谁也没有把握取胜。
禁中,垂拱殿。
这是皇帝召见大臣,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一名个头不高,但很是宽大的大臣正拾阶而上。他看起来年事已高,再加上肥胖的体态,因此走得有些吃力。那宫门外侍奉的内侍一见,便走下阶去搀扶他。
至殿前,那大臣喘了口气,将带有长长帽翅的幞头扣上,抹了一把汗。内侍们发现,对方的紫『色』公服背部已经被汗水浸透。很难想像,这人就是威名卓著的荆湖宣抚使,太保何灌。就算是徐卫见到他这位姨丈,恐怕也不太认得出来。
何灌正喘息着,便瞧见一人昂首阔步,走路如风地上了台阶。任谁看到此人,也要赞一声好!他四十多岁的模样,正当壮年,身长七尺有余,挺拔雄伟。尽管形容颇具威仪,但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却并非武臣那股粗犷和剽悍。
他来到殿前,何灌已经拱手施礼道:“折郡王。”
折彦质展颜一笑,英俊的脸庞让人看得舒服,还礼道:“何太保倒比我早到一步。”[]宋阀592
何灌频频摆手:“不行了,这许多年没上阵厮杀,长了一身的肥肉,再加上年纪一大,上几步台阶都吃力。哪比得上大王精神?我是该效仿令尊”致仕退休了。”
“太保说哪里话,荆湖重地,怎能离得了你?要想致仕养老,待复了中原,还了故都再说不迟,哈哈。”折彦质笑道。
两位柱国重臣正说着,只见内侍沈择快步出来,一脸春天般温情的笑意,老远就作着揖:“折郡王,何太保,官家宣二位进殿。”
“有劳。”折彦质随口一说,便与何灌同入殿中。
官家赵谌高坐于御椅之上,只是他单薄的身形跟宽大的御座比起来”显得很不协调。这头折何二臣进来,大礼参拜道:“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二卿乃国之重臣,平身,赐座。”赵谌满面笑容,跟沈择都不相上下。
二臣坐定之后”赵谌笑道:“两位贤卿在行朝已久,不日就将启程回去。朕借此机会,有些事情想跟两位贤卿商议。也不算商议,就是想听听两位的意见。”
折彦质是文阶,在活着的人当中”除了赵家宗室以外,又只有他一个人称王。因此道:“请官家示下。”
“近几年,我军接连斩获”金师屡战屡败,一扫阴霾。此番,金人更是罕见退步,还我淮西。朕就在想,这南北的态势是否已经转变?”赵谌问道。
折何二人心中有感意外,眼前这位天子,不过二十出头”但其作风谈吐很是不凡。
折彦质思索片刻,答道:“陛下”如今南北局势,较之从前已经大为改观。金人每次出师”便攻城陷地,突进数百上千里的局势一去不返。此前几次交兵,金军非但没有拿下寸土,反而损兵折将,丢失防区。陕西光复,西京回归,在西部我军已经占据主动,甚至可以说是攻守易位。”
赵谌听得满心欣喜,点头道:“确实如此,西军累年来斩获颇丰,此番光复全陕,朕实感欣慰。”不过,折彦质话锋一转:“但中原地区,因金人将精力主要集中在此,局势还没有根本的变化。金军以东京为巢『穴』,周边集结大军当在十五至二十万左右,始终保持对襄汉地区的高度威胁。而且,金国随时可以从河北迅速调兵南下。反观我方,江西荆湖两司的兵力加起来,只十二三万。防守有余,出击不足。”
赵谌听罢,赞同道:“确实如此,依卿之见,若想大举北伐,收复中原,还得等上些时日?”
何灌一直仔细地听着,此时『插』话道:“也不尽然。”
“哦,何太保有何高见?”赵谌同道。
“若是大举北伐,力量稍显不足。但若金军主动来攻,打防守反攻,则另当别论。此外,两军交战,制胜的,不光是军力对比,天时、地利、指挥、补给都能影响成败。当然,折郡王的意见也没有错,总的说来,我军在中原地区与金军相比,并不占优势。但如果将西军算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何灌到底是沙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见识非常人可比。
赵谌击御案笑道:“不久前,有人也是这般说。”
“敢问陛下,何人?”何灌问道。
“川陕宣抚判官,徐良;西京留守兼判河南府秦桧。这两位卿家都和太保持相同意见。若只依靠荆湖江西两个宣抚司的兵力,要想击败金人,光复中原,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徐卫收复了西京,控制了河南府,又驻兵虎牢关,已对中原金军形成直接威胁。如果神武前军,神武后军,再加上西军联手,与金军决战中原,两位贤卿以来,胜算有多大?”赵谌问道。
折彦质神情凝重,他已经听出来,皇帝受阶段『性』胜利的鼓励,信心爆棚。这是在琢磨大举反攻。
天子年轻气盛,锐气十足,可以理解。但如此一来,岂非与太上皇走两个极端?一个极端保守,一个极端冒进,都不可取,都足以招致灾祸。
思之再三,他劝道:“官家,若集荆湖、江西、陕西之兵,决战于中原。胜败且不论,但如果实行,则是倾举国之兵与金军决死。”
赵谌听得心头一震,“举国”两个字惊到了他。没错,现在大宋的武装力量,总的来说,分为两部分,一就是御营司辖下的神武前、中、后军,一就是西军。其中,神武前军由折彦质统率,驻江西;神武后军由何灌节制,驻荆湖;神武中军由赵鼎节制,驻两浙,并且马上就要准备接管淮西。如果集荆湖、江西、陕西之军,确实等于倾举国之力。如果换成金国,举国来攻不算甚,但我方处于守势,防守的一方倾尽全力进起“……
“贤卿一言惊醒,朕险些冒失了。”赵谌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