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徐贯的府邸。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街上行人寥寥,可是一顶顶轿子,却已在这里汇聚起来,不少穿着便衣的人,坐在轿子里,打发着奴仆前去与门房交涉。
可是平日见了这些客人们便笑脸相迎的门房,此时却是绷了个脸,对这些人道:“老爷吩咐过,任何客人都不见。”
奴仆们回去禀告轿子里的人,这些轿子里的人居然不肯走,亲自从轿中钻出来,与那门房交涉。
“徐大人为何不见客,都要火烧眉毛了,今日再想不出对策,下官人头不保不说,徐大人又能落到什么好?”
门房却是道:“我家老爷有命,谁都不见,就是皇上来了,也一概不许进来,我家老爷还说了,诸位,事已至此,圣意已决,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又有什么用?垂死挣扎,莫要落个祸及满门,还是各自回家待罪去吧。”
门子这么一回,那访客顿时目瞪口呆,这不是坐以待毙吗?大家不肯走,可是门房无论如何不让进,只能僵着。
这里的人越聚越多,竟有二十余人,众人都急的跳脚,有相熟的则是低声窃语,人人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
“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撒手不理了吗?可别忘了,这造作局里也有他的一份,咱们倒了霉,他难道能落个好。”
“哼,多半他是想撇干净自己,我吴某人真是瞎了眼……”
这一通牢骚,自然传不到府内,在徐府的书房里,冉冉的油灯下,脸色枯黄的徐贯靠在椅上,一动也没有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已经旧的有些发黄的《资治通鉴》,浑浊的眼眸盯在书页上,徐贯没有动。
良久,他心乱如麻的叹了口气,将这书放置在手边。
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从一开始,似乎自己就已经败局已定,偏偏他还自以为自个儿宦海沉浮洋洋得意,直到今日,当皇上在城楼上道出一句彻查时,他整个人都不由冰凉了起来,这股子寒意,直接透入了骨髓,让他差点没一下子昏厥过去。
败了就是败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内阁支持,百官附和,宫中已经定夺,锦衣卫只等圣旨下来彻查,到了现在,若是再不认输,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徐贯入朝多年,岂会不知道皇上的脾气,皇上在下决断之前,总是犹犹豫豫,左顾右盼,可是一旦皇上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
就如之前皇上不肯彻查造作局一样,若不是柳乘风使出了对阵这么一手,让皇上大开眼界,深知到造作局对大明武备的危害,皇上也不可能改变主意,下旨彻查。
一步错,步步皆错……
徐贯阖上了眼,那苍老蜡黄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眼缝之中,一滴浑浊的泪水滴落了下来。
他手搭在书案上,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启开,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来人……”
他的眼眸陡然张开,眼眸中露出了一丝精光。
书房外头,早就有许多人在候命了,立即有人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徐贯道:“去,把少爷叫来,快……”
徐贯只有一子,叫徐业,如今也在国子监里读书,不过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就被叫回家了,见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因此就在这书房外头候着,听到徐贯叫他,徐业连忙进去,刚要行礼,徐贯摆摆手:“业儿,你坐。”
徐业欠身坐下,略带几分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忧色,道:“父亲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坎儿,难道就真的过不去,父亲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徐贯摇头,良久之后,才慢吞吞的道:“为父景泰四年中举人,天顺元年中的进士,先授兵部郎中,又调为福建右参议,分守延平、邵武四府。时值当地饥荒,为父开官仓,减价出售,救济灾民,先帝闻听此事,特意下诏,彰显为父的功劳。随后,继而升迁为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时有镇守总兵,多占军丁佃户,为父坚决取缔,以至辽东百姓,到现在还在为为父建祠,每每想及这些……”徐贯的脸上,闪露出一丝红晕,眼眸变得空洞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从前的往事。不过他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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