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畔并无多少楚军,以侦骑刚才的说法,人数还不到万人。
“然也。”卫缭脸上全是焦色。“项燕已来也。今我军不过十万,魏军虽有十五万,然此十五万人攻城日久,早已疲顿,相邦子季又不得军心,一旦阵战其军必乱。项燕十五万大军与城内荆王之军当有二十万,我军不敌也!”
“报——!”令兵在帐外高喊,“敌军不待列阵便杀魏军,魏军恐不敌也。”
“啊?”蒙武低呼了一声。东湖两岸各驻有一万人。因为城北、城东由秦军负责,城西、城南由魏军负责,故湖口北面驻扎的是秦军,湖口南面驻扎的是魏军。楚军不过几千人,居然敢不列阵而战,这是疯了么?
“众将卒!灭此朝食耳!”湖口之南,鼓声响了还不到一刻钟,按耐不住的独行客便不顾阵法,带着尚未列好阵的县卒冲击同样未曾列好阵的魏军。他手持钜刃、身溅热血,斩下一名魏卒的头颅高高举起,对着身后的五千多县卒大喊。
主将身先士卒,拎着人头对自己大喊,憋了一夜的士卒好似血液被点燃,他们嗷嗷大叫起来,冲到敌军之中便大肆砍杀。唐县在大别山之西,属旧郢之地,且山林间民风本就悍勇,他们一阵乱冲,竟然把眼前的魏卒给镇住了。刚刚睡醒的魏军不是结阵而战,却是返身而走。
魏卒退而县卒进,很快数千县卒就冲入魏军军营。草地上全是魏军的营帐,众卒冲过军帐欲急追魏卒时,前排只听见一声大喊:“射!”
雨一般的箭雨迎面而来,猝不及防中县卒接连中箭,此时魏军鼓声方才咋起,数千魏卒在魏将的指挥下反冲过来,把数千名楚卒给围上了。
“杀!”魏军士气如虹,围着楚军便是一顿猛打,阵后的弓弩手射出的箭矢则不断落入越来越密集的县卒当中,惨叫声越来越急。
“若敖将军,这便是‘变化之道,皆在一瞬’?”此前与独行客同为一卒的读书郎苦笑,觉得必死无疑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尊卑——他本以为有着若敖氏偌大名头的独行客会一战而胜魏军,没想到己军反被魏军团团包围了。
“不知便禁言!”独行客也有些懵逼,他没想到魏将这么老道,居然在军营里设伏,这动作实在太快了些,他一边挡箭一边喝道:“夷矛列阵!十人为排。”
“将军有令:夷矛列阵,十人为排!”箭矢不断落下,四周皆是喊杀。好在县卒并非弱兵,一时还能撑得住。他说召唤的夷矛不是县卒的武器,而是此前的麾下。
“夷矛列阵,十人为排!”包围圈还没有到人挤人挤不动的程度,战场虽然厮杀呼喊,可几千人并没有占多大地方。随着命令,离得近的百十杆夷矛迅速汇集了过来,三十六名弓手也冲过来二十多人。这些人在戟矛手后方急急列阵,矛手挤在嘶喊的县卒当中,队形歪歪扭扭。
“听我口令,端矛。”独行客背对着敌阵站在矛阵最前,一支羽箭穿过人群钉在他背上,他身子颤抖了一下。
“官长口令:端矛!”新的条例规定,交战时矛手需要重复卒长口令,以免矛手误听。矛手一边重复口令,一边端矛,这边的举动当即引起戎车上魏将的注意。
“已备——”独行客转过身,从端矛姿势变成了冲矛姿势,钜铁长矛高举过头顶,这时候又是一波箭雨袭来,他再次中箭,连声闷哼。
“杀——!”一声暴喝,独行客疾冲了出去,前面正于魏军交战的戟矛手被他一冲而开。不受影响的他手中夷矛开始全力下压,一支长殳被击落在地,紧接着‘噗’的一声,夷矛从一名持戈魏卒的胸口捅入,擦着脊骨穿透身后。
“杀!”矛手十人一排,前三排矛手也如独行客这般往前疾冲,只是他们有半数人被前排戟矛手挡住,己方前线阵列一片混乱。好在混乱只是一时,冲击完的矛手立即避向两边,戟矛手见后面有同袍举矛重来,也急急避让。
“杀!!”矛阵开始第二轮冲矛,这一次三十名夷矛上实打实的刺入魏军军阵。刚锐迅猛的攻击不但让魏卒连声惨叫,后方士卒更吓得急急后退。三十杆夷矛同时扎向十个人,谁看了都会害怕。
“杀!!!”第二轮冲矛刚刚结束,第三轮三排矛手又冲向同一个位置。这下魏卒撑不住了,他们啊呀一声,如同之前那般返身大奔,矛手上依旧追上了他们,将他们刺死。
矛阵冲阵如同海潮,一波接着一波。独行客想象不出天下有什么军阵能挡得住夷矛阵一冲。他对魏军阵溃毫不意外,因为不是第三轮击溃,就是第四轮击溃——冲击后的矛手会回到后方列队,等于说这样的冲击将持续不断、连绵不绝。
独行客正要命令矛手击杀魏军主将时,忽然发现所有部下瞬间便忘却了战斗,愣看着一个地方。那里,高高的王城东城楼上,耀眼的火光猛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