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基……”
几百年前的若敖氏之叛项燕听大父提起过,说若敖氏作乱与先君庄王对阵时,正好处于下风,故而连射两箭都未能射中庄王,射第三箭时养由基乘其不备一箭封喉,若敖氏之卒遂大败。
“父亲!看……”项燕还在回想小时候的故事,身边项梁忽然指着陈郢大叫大跳。
“大王?!”陆离镜里,项燕终于看到东城楼腾起的火焰,这是投石机射出的火弹。
“大王?是大王!是大王!”整艘大翼上的将卒都在喊叫,其他舟楫上的士卒们呼喊更是震耳欲聋:“大王未薨、大王未薨也!”
连绵八里的舟队一阵波动,士卒们又哭又笑,又喊又跳,一些甚至落入水中。这还是小事,舟上皆有会水的舟师士卒,他们入水救援即可,真正让人不安的是不少舟楫彼此相撞——一艘大舿碰撞后居然散了架,裂成两艘单舟,单舟上人人惊慌,又撞上其他舟楫。这可不是几个人落水,而是一舟百余人全部落水。
“大王未薨也!”谁也不关心落水沉舟之事,他们只想快点上岸,速速击溃秦寇救出大王。
舟行十余里并不需要多久,八里长的舟队落锚于东湖湖口之南。因为忌讳楚军的荆弩和投石机,秦军骑兵远在四百步之外。楚军陆陆续续的登岸,小舟不足的情况下,一些士卒直接跳下水深至半胸的鸿沟,涉水上岸。太阳升起的时候,东湖之南、鸿沟西畔已是军旗招展,登岸的楚军丝毫不乱,他们有条不紊的在三百步外扎寨立营埋灶。十五万对三十余万,士卒最少要食个半饱才能与秦魏大军死战。
“我军十五万,敌军或三十万,故需以一敌二。”趁着造饭的间隙,将帅齐聚项燕幕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幕府,这里只有一片空草地,筹板就放在地上,项燕站着,诸将围坐。“然大王未薨,我军士气正盛,而敌军攻城半年有余,人人皆疲。”
王城东城楼上的火弹此时已经停了,每个人都相信大王正死守最后的宫室。正因如此,决战刻不容缓。援军已至,秦人必会对大王发起最后的进攻,哪怕是拖延一个时辰,大王都是危险的。
没有说太多鼓劲的话,项燕指着筹板说道,“前岁清水之战,我军薄中厚方,引秦人中军入伏。此战,我当反其道而行之,厚中薄方。中军由邓遂将军五万精卒任之。阵厚二十行,宽两千列。然,正中百列需加厚一百行。切记!此战左中右三军皆不奔,唯此百列可驰奔迎敌。
右军,由两万公族之卒、两万郢都之卒任之,阵厚二十行,宽两千列;左军,由本将所率三万县卒,一万五千项师任之,阵厚四十行,宽一千一百二十五列;两万王卒为此战游阙,为本将所辖……”
“上将军,我军若何?”独行客是被人扶过来参加战前会议的,其他人都有安排,他这五千人却没有安排。
“唐师可为游阙否?”项燕看了他一眼,不想安排他上阵。
“为何如此?”独行客不服,“上将军轻我唐师?”
“你!”独行客咄咄逼人,项燕还好,彭宗则有些气恼。
项燕不得不道:“唐师若战,只能列于左军。右军有东湖相屏,无惧敌之骑军。左军未习矛阵,厚达四十行亦可为秦军锐士所破。”
“何惧之有?我军便立于军阵最左。”左军最外侧确实是整个军阵最危险的地方,此时己军军阵宽不过五千一百二十五列,敌军有三十万,哪怕阵厚五十行,也有六千列,其宽度也会大大超过楚军。右翼因为毗邻东湖无法包抄,左翼却没有这样的地利,占有数量优势的敌军必然重点攻击左翼。
“然。”项燕见独行客决心已定,不再这件事情上犹豫。“给若敖将军五十万支箭!”
“谢上将军!”五十万支箭听起来很多,实际分到每个人手里不过百支。加上唐师原有的箭矢,每人大概有两百支箭。
“此战……”项燕接起打断的话题,在他的示意下,筹板上的敌我两军开始由谋士推演,推演完毕他高声问道:“你等知否?”
“禀上将军,我等知矣!”筹板上的推演精妙至极,众将心中笃定。
“此战……”楚军战前必卜,彭宗亮出之前占卜的龟甲,道:“我大吉也!”
“天佑大楚,天佑吾王!”众将齐声高呼,呼完他们个个揖礼而去,大战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