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已薨,太宰阳文君欲立悍王子,便使人从太后寝宫强迎出李妃和悍王子。数个时辰前,大司马府府尹弋侯见上将军飞讯后,已将阳文君及其众党捕获。阳文君、李妃等人已押入狱,等候大王回郢处置。”
“阳文君?”阳文君居然……,熊荆没想到郢都居然乱成这样。他不由想起僕臣厥,这个该死的太监怎么就没杀了李妃?
“大王,阳文君与秦人勾连甚深,又得县公邑尹襄助。此次勤王,县邑皆以县吏告病为由不发县卒。我公族、我公族……”景龟大声道,虽然面对的是魏军,公族之卒也死了不少人。故他的言语里含着悲声。
“景卿节哀。”困守王城这段时间,外面的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熊荆不得不一声长叹。
“请大王入城再议政务。”太阳已经落山,右史不得不建议熊荆入城。
“敢问大王魏卒如何处置?”十万楚军把投降的魏卒团团围住,只派了一些小兵去收拾兵刃。“魏卒近十万人,纵之,仍为秦虐;留之。我军无粮矣。”项燕的声音很冷。
杀俘不详那是秦后的说辞,先秦从来未有杀俘不详的说法,有人屠之称的武安君白起秦后供奉武成王庙,历代祭祀,直到赵匡胤取消他的享祀资格。项燕的逻辑很浅显,靠齐国接济粮秣的楚国很难再养这十万人。即便养,这些魏卒家在魏国,也养不熟。
“卒长以上的军官、贵族分开关押,剩余的人关入王城,我军守住土城,把住四门皆可。”战国时代全民皆兵,不光有丁男、还有丁女,熊荆底线是不杀妇孺。
“大王,军中粟米无多……”彭宗的意思和项燕一样,杀了最省粮食。
“粟米在敖仓!”熊荆没好气的答了一句。“士卒缺少陪练,这些魏卒可供士卒练习之用,杀靶子哪有杀真人壮胆?持长杵着钜甲与楚军对练三阵不死者,劳役十年遣返魏国,不欲与楚军对练者,劳役二十年返魏。造府缺工人、煤矿缺工人、越地缺农人,杀之可惜。”
魏军阵列靠近东湖,王城一旦没封住,廉颇就带人把溃卒拦在了城北,除了一些腿快的,魏军大多没跑掉。清水之战的秦军战俘就在挖煤、伐木,还有几千人送去了越地。熊荆准备在西湖边上把杭州城筑起来,以置放先祖的灵位,同时成为楚国最后的堡垒:杭郢。
不过这座大城不可能选在历史上的那个位置——据说西湖本与大海相通,后来淤塞了才变成淡水湖,杭州城就建在淤塞处,地势很低。除了杭郢,陈郢、寿郢也要重筑,城要造的更大,要连上鸿沟、淮水。为了防止浸城,还必须是砖混结构。夏邑(武昌)、金陵也要筑城,这两座城市也是战略防御的重点;
另外就是马拉铁路,修路要人,拉车也可以用人,反正不要钱。不、不!要给钱,这样干得才踏实,参照秦国官奴的工资,吃饱一些,每日三钱。十年后秦军攻魏,这些人或许可以重新武装起来保卫魏国。
“臣敬受命!”项燕见熊荆主意已定,当即命人按照熊荆的意思处置这些战俘。之后,才随着熊荆入城。
天色昏暗,整座陈郢好似鬼城,刚入城门项燕就闻到一股尸臭味。越靠近王城这股气味越明显。好在入住的地方不是王城,是王城后面的大市。
得知楚军未袭敖仓,十几万楚军大半住在城里,睡秦魏两军留下的军帐,吃秦魏两军留下的粟米,这时候熊荆才慢慢知道一个月来外面发生的事情。
在项燕的描述下,秦国确实是为自己来的,秦王口中的会盟对象是新王不是自己。如果不痛击秦国,形成再次合纵的局面——哪怕这种局面是假的,秦国将继续攻伐楚国。
齐国割让下邳以北都不动心,齐王实在是太胆小了,或者说秦国实在是太吓人了。但联齐不能反复,还必须继续,总有那么一天齐王会大胆一回。
国内县公邑尹真是反了天,还有阳文君这个混蛋。如果秦国伐楚的目的是为自己,那么他必定很早就与秦国有所勾结。秦军负责围城,他则负责内乱,目的自然是使楚国再次走上亲秦的道路,这其实也是华阳太后、昌平君一直希望的。
当年楚秦同被中原诸国视为蛮夷,从楚成王、秦穆公起,两国就开始联姻,迄今已近四百年。如此久远的联姻使得楚国一直在联秦、联齐中摇摆、失策。怀王、襄王为此付出足够代价后,国内一些人依旧对秦国抱有幻想,无视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淳朴有信的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