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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伤势如何?”芈棘的眼泪半真半假,她看着赵政即位长大,不可能没有半点感情,只秦宫里感情最不值钱,她现在就必须想好万一赵政伤重不治由谁来即位。这即位之人不能牵扯其他任何势力,最好像昔年的子楚一样,无依无靠。
“禀太后,”太医令李剳揖道:“臣等已将铁水去除,然胯股间皮肉已烂。恶铁毒也,臣恐大王移至正寝是被风邪所侵……”
“禀太后,臣视大王之络脉,大王络脉色青黑,必有痈也。”夏无且也硬着头皮道。五色诊是扁鹊所传,以络脉之五色判断疾病。他一见赵政的伤势心就凉了半截,夏日炎热,皮肉溃成那副模样,必定生痈,其他地方生痈还好,可偏偏是舿股之间。
“禀祖太后,臣以为大王之伤当火炙之。”夏无且说完下一个太医揖告道。
“大王伤由火起,怎可火炙,应当水炙。水炙乃去火之毒也。”又一个太医起身揖告,他甚至说起了医方,“此伤当煮水二斗,郁(郁金)一参,术(苍术)一参,口一参。凡三物……”
“禀太后,大王之伤当灸炙也。”病情大家有目共睹,都觉得大王有性命之忧,可怎么治疗各有各的看法。火炙就是火烤,水炙则是水泡,灸炙则是改良后的火烤之法,以艾草熏烤。
旁边是赵政的痛叫声,这便是太医的争论声,芈棘听得头疼欲裂,她对身边的尚吾低语了两句,尚吾立刻将芈蒨请到了别房。
“王后,大王伤重,祖太后欲知王后可有身孕。”尚吾声音很小,除他之后,房里还有一个华阳宫的女医。
“我……”芈蒨没想到尚吾请自己到这边来说为了此事,她红着脸,任由女医诊脉。
视色可以判断疾病,但更准确的是诊尺,诊尺即察看手腕至肘内侧的皮肤经脉,视其缓急小大滑涩,肉之坚脆以判断疾病。女医拿着芈蒨的皓腕诊了半天,都不见少阴脉动过甚,这是无孕的征兆,。再问月事,听闻芈蒨月事刚刚结束,脸上更加失望。她诊完芈蒨后又诊了几个媵妾,这才出房在尚吾耳边低语
“大王伤重而不朝,臣等请祖太后主持朝政。”熊启对新任廷尉没几个月的李斯连连眨眼,李斯脸上装着没有看见,可嘴上说的正是熊启想要他说的。
此时熊启复出,左右丞相、廷尉皆是楚人,唯有国尉桓齮不是楚人。秦国有太后执政的先例,李斯一说完,堂内大臣立刻高呼道:“臣等请祖太后主持朝政。”
“大王……”赵政的右胯、大腿皆被铁水烫伤,皮肉溃烂。虽暂无性命之忧,但若治疗不当而生痈,说不定就此薨落。想到此芈棘泣不成声,大臣们忙劝道:“请祖太后勿忧,大王必有天助。”
“老身非忧而泣,老身乃喜而泣也。”芈棘的话语出乎意料,群臣不解间,她抹泪笑道:“适才女医诊王后之尺脉,告之老身王后有孕矣!”
“啊!”大臣们一片呆傻,但王后已与大王告庙,有孕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人呆傻之后高呼大拜:“呜呼!天佑我大秦,大王有后也。”
“呵呵……”芈棘笑的欢快,但欢笑仅仅一时,她又道:“老身不知国事,既大王命有丞相,国事当由丞相处置。而今最急者,乃大王之伤如何痊愈。”
“禀祖太后,臣当寻觅天下医者,以治大王之伤。”丞相右为长,熊启当仁不让出列相告。
“祖太后容禀,”李斯也出列。芈棘点头后他揖告道:“禀祖太后,臣闻天下医者,当以荆医最优。”李斯一开口大臣们便是讶然,唯有熊启心中大笑。“荆医昃离者,可开膛破肚、取血续命,起死人而肉白骨,荆人谓其为神医。若能召昃离至咸阳,大王之伤必无忧也。”
“廷尉之言缪矣。”跪在最外侧的卫缭瞬间明白了李斯的意思。“先不言荆医昃离医术如何,我大秦此刻正伐荆国,那昃离岂肯入秦为大王医治?”
“那便与荆国言和,以使荆医昃离入秦为大王治伤。”李斯回望卫缭,满脸笑意。
“然伐荆乃大王所定之策,不可误也。廷尉言与荆国和,有违王命。”卫缭再道。
“若大王伤愈,年年可伐荆,何必急于一时。”李斯还是笑,说完已转身。
“我闻廷尉乃荆人,秦国太医无数,召荆医是为治伤还是为言和?”卫缭见李斯转身急了。
“你一意伐荆,是为爵位还是为大王?”李斯反问,这次他连头都没回,只揖向芈棘:“臣请祖太后速与荆国言和,以召荆国神医昃离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