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胡拉·马兹达!鸩拨迦在心里暗呼了一句。这已经是商议的第五天,有关楚尼铁贸易种种细节的讨论大部分都已结束,在东方各国的粟特人都会全力协助贸易的达成。
“胡耽娑支,”鸩拨迦喊来自己的仆人胡耽娑支。“你明天就出发吧。圣使本钵骑知、迦奴半将与你一起去楚尼国。”
让楚国的君王享用皓玛的事胡耽娑支几天前已经耳闻,他有一种莫名的担忧,“我的主人,楚尼人声称他们的王生来就无所不知,他确实……”
“呵呵。”鸩拨迦笑了,笑容里的鄙夷好像那一天的攸提德谟斯。“一个东方蛮族的王,也配说自己无所不知,只有阿胡拉·马兹达是无所不知的。你记住,虽然摩诃兜勒人征服了我们,不断羞辱我们,但我们的奴隶也要比闭塞野蛮的东方人高贵十倍。”
“是的。我的主人。”鸩拨迦的意思胡耽娑支明白,这也符合他对东方人的观感,他只是对楚国的王有些惊异而已。
“记住。”鸩拨迦放低了声音,“哪怕楚尼王没有皈依光明之神,也要给他享用皓玛。”
“可这是……”胡耽娑支吃惊的看着鸩拨迦。
“我不想不断的给楚尼人输送马匹,那样草原上的强盗将抢劫商队。”鸩拨迦说完递给胡耽娑支一个沉重的木盒,胡耽娑支小心的接过。“明天出发,春天你就能赶到赵尼。前天传来的消息说,燕尼的王已经被赵尼人杀死。”
“燕尼的王被赵尼人杀死?”胡耽娑支再一次吃惊,他本要从燕国进入楚国。
“是的。这是发生在去年冬天的事情,你的朋友已经成为燕尼新的王。”路程实在太过遥远,同时这则消息不是粟特商人传过来的,他们没有这么快,这是匈奴人的消息。
“好好享受吧。”一个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鸩拨迦站起身拍了拍胡耽娑支的背,出去之前又一次叮嘱道:“记得带无数楚尼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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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敢问可有床铺?”雁门郡善无城飞雪漫天,逯杲一入旅舍就打了一个哆嗦,外面实在太冷。跟着他进来的陆蟜不但哆嗦还打了一个喷嚏,“大司命庇……哎呦……”
逯杲听他说楚语连忙捅了他一记,但陆蟜这句话还是被店主听到了。房内昏暗,店主举起桌上的灯细细打量逯杲和陆蟜,试探性的道:“贵客可是楚国人?”
“店家,我等不过是去了楚国,学了两句楚语罢了。”逯杲微笑着解释,又问:“敢问可有床铺,我等共有十个人,想……”
“贵客失礼了。”店主放下了灯火。“敝舍已无床铺。”
“这可如何是好?”想来足智多谋的逯杲也叹了一句。从楚国一路行来花了不少时间,南方估计已经开春,但赵国北境依然天寒地冻,他和陆蟜还好,几名随从只是闾内的庶民,他们可受不了这个寒。
“贵客若是楚国人,倒可以去郡守府。李将军最好客不过,对楚国人最善。”店家陪笑道。南来北往的商旅甚多,逯杲说的是雅言,然而南蛮鴂舌,有些音调南方人永远发不出来。
“这……”逯杲闻言一愣。赵国雁门郡归谁管辖他一清二楚,知彼司派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向他详细告知了沿途的情况。出雁门郡以后,那就两眼一抹黑了。那是匈奴人的世界,五年前郢都叛乱的主使景骅就藏身在匈奴。
“我等不畏风寒,彼等冻一夜必然毙命。”陆蟜又说话了,满口楚语。
“贵客真是楚国人啊!”这下店家听明白了,他满脸堆笑,“请安坐,请安坐。鄙人这就去告知李将军,说有楚国贵客至此,李将军必然大喜。”
“你不开口难道会死?”店家走后,逯杲恨恨地瞪着陆蟜,他一点也不适合刺探情报。
“赵国乃我楚国之盟,此距咸阳尚有数千里,难道赵人会向秦人出首我等?”陆蟜一屁股坐在席子上,端起店伙倒出的浆便欲痛饮,只是这种浆的怪味让他噗哧一声满口喷出。
“这是何浆?”他端着碗问道。
“禀贵人,此戎人之奶酒也。”伺候的店伙赶忙道。“若是贵人不喜,容小人……”
“不必。”陆蟜只是觉得入口的味道很怪而已,他端起碗一口喝尽,伸碗道:“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