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之前必要先判定方向,不然就是南辕北辙。不佞以为,朱方之利不再农而在商。”
“在商?”众誉士困惑,朱逐揖道:“大王,臣等皆不懂经商。”
“租地总会吧?”熊荆笑问。“二十大亩地租一金,可否?”
“一金?!”誉士们傻了眼,二十大亩地一年产粟不及百石,哪能卖到一金的天价。
“然。”熊荆收敛了笑容,“若你等愿意,今日起便可与航运公司签约相盟,航运公司在此出钱建港,你等出地,五百大亩一年可得二十五金,可否?”
“臣……”抱鸭子的誉士想说愿意,回头看向其他人,又忍了下去。
“大王厚待臣等,无功不受禄,臣不敢受。”朱逐带头行礼,他以为熊荆是来恩赐的。
“此非厚待,此乃生意。”熊荆苦笑。朱方的价值远不及二十五金,只是因为将来的战争,这里的定位只是临时性港口,杭州才是最终大港,所以不能大肆建设。“明日一早,少司命号、湘夫人好就将启程行往大海……”
“大王不可!”诸人一听更不得了,朱逐道:“大海之上年年有飓风,海舟虽大,亦不耐风浪,臣请大王勿要亲去。”
“臣请大王勿要亲去。”诸誉士齐呼。他们并不是吴人,对海洋有一种天生的惧怕。
“三月并无飓风。”熊荆不得不做了一个解释。“且海舟之所以是海舟,就是不畏风浪。你等若是不信,可登舟一观。”
少司命号、湘夫人号几天前就已在朱方落锚停靠,再之前两艘海舟顺着北风去了会稽,南风时节又从会稽郡返航,到朱方与南下的熊荆会合。
第一期航校学员教材内容已经讲完,余下是漫长的实习期,第二期航校学员去年九月已经入校。当然,仅靠航校一期生操作两艘海舟是不够的,他们太过年轻,没有成年人的决断,也没有足够的经验,所以舟师里的越人又被抽调到了海舟。
海舟去年经过朱方南下会稽誉士们都知道,开春后从会稽郡返回他们也知道,朱逐早就登舟参观过,然而他什么也不看懂,心里对能进入大海的舟人敬佩不已。大王要出海就不同了,大王身份尊贵,这可不是齐王那般沿海划行,一有风浪可以靠岸,这是出海,进入大海深处。
“若大王真欲出海,臣护卫之。”朱逐朗声道。跟着他,别的誉士也如此喊道。
“可舟上没有床铺啊。”熊荆明白他们的忠心,然而一百多吨的少司命级装满了给养,并没有空余太多位置。“你们选出两人吧,一艘安排一人。”熊荆最后道。
“大王,庄子曾言:谆芒将东之大壑,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苑风曰:‘子将奚之?’曰:‘将之大壑。’曰:‘奚为焉?’曰:‘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吾将游焉。’”右史念出庄子里谆芒与苑风的对话,谆芒想到东海游于大壑,路遇苑风。
之后右史又道:“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大王真欲去大壑?几时得归?”
“大壑?”熊荆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大约能猜到大壑是指什么,笑答道:“庄子等人道听途说罢了,大壑非其所述。”
“请大王相告。”说到天下,熊荆求救左右二史,可说到海外,那左右二世则要向熊荆求教。大壑在他们看来是地陷,全天下的水都流入这道茫无边际的地陷,怎么填也填不满。
“大壑者,当是黑潮。”熊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此潮从南方来,经渤海之东北上,宽三四百里,流速或有数节。普通舟楫遇见黑潮,无法横过,只能顺流而行,或调转头而回。
黑潮色黑,与普通海水分界处更是明显。古人不懂,见水色黑以为是大壑。”
“真是如此?”左右二史大壑没见过,黑潮也没见过,不知道该相信古人还是熊荆。
“明日出海,数日之内便可至大壑,见了就知道了。”熊荆笑道,对此不再做解释。黑潮是东亚海域一条重要航道,除了航校的巫觋,他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