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过乐安,战舟上的熊荆对这座小邑只是扫了两眼,随即收回了目光。这将是郢师经过的唯一一座城邑,再走下去就是巨淀,巨淀再行百十里,左边是安平,右边便是临淄,只是那时候将是晚间,临淄城门关闭,没有趁乱夺门的可能。
熊荆对乐安不过是扫视,城墙上的孙豪看到他、看到城下经过的楚军舟师,顿觉手脚冰凉双腿发软。待熊荆所乘的卒翼战舟驶过,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先祖孙武子的兵法乃是家传,熟读先祖兵法的孙豪禁不住想起了虚实篇的内容。楚军由海路溯缁水攻临淄,当它出现在缁水出海口的那一刻,这场战争齐国已经输了。举国的邑卒赶至穆陵关、举国的舟师调到成山以南的海岸线,临淄虽有十万持戟之士,可那有什么用呢?
“楚人言:不害齐人,只诛后胜。”孙义将他扶起,他没想到兄长会这么失神。既然楚军只为诛后胜而来,不是为灭齐国而来,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害于不害,我能若何?”孙豪长叹。“速传讯至博昌,言楚师入境。”
博昌已经是另外一个方向了,但去临淄的水道已被楚军占据,乐安要对外传出消息,只能是传往博昌。以楚军战舟的速度,传消息至博昌也来不及警告临淄。海路从来就不是齐国设备的方向,不说道路,连个烽火台都没有。孙豪此举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孙义立刻领命,立乘着一辆戎车从乐安北门出城,奔向几十里外的博昌。
*
“寡人闻楚王将欲伐齐,确否?”郢师途径乐安,沿着缁水西进。临淄正寝,齐王田建不知道从何处听到一些风声,立刻将后胜召去过问讯。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夜色将至。
“禀大王,确有此事。然……”征调全国兵马是一件大事,兵符是做不了假的,后胜否认不得只好承认。“然臣已有定策,请大王勿忧。”
“楚王为何伐齐?”田建闻言色变,“只因寡人食言,不盟赵人?”
田建并不清楚这几个月齐楚之间发生了什么,后胜也不敢一一相告。“大王,楚国欲使我齐国合纵攻秦,奉其为盟主,以此立威于天下。不得而怒,故而伐我。臣已命高唐之兵至穆陵,又命舟师沿东海设备,楚伐我必败。秦国姻盟之国,也愿出兵十万助我抗楚……”
“出兵十万?!”田建闻言一怔,他与秦国联姻只是不想惹怒秦人,在楚赵和秦国之间保持中立,从未想过要秦国相助。“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秦乃虎狼之国,怎可请其相助。”
“禀大王,正因秦乃虎狼之国,故臣未曾应允。”后胜赶忙解释,心里捏了把汗。
秦军入齐相助必要顺济水进入齐境,他日退兵还在其次,关键是齐国在毂邑的防御将尽收秦人眼底,这让田建很不安。好在后胜没有答应秦使,秦军也未入境。脸色恢复正常的田建又道:“母后对秦甚谨,与诸侯有信,奈何寡人……”
“大王何罪于己?”后胜劝道。“楚王其心不正,欲使我齐国与秦人为敌……”
“敬告大王,大司马求见。”后胜正劝慰田建,寝外谒者忽然相告。
齐国官制,将、相之下还有五官,即大行、大司马、大司田、大司理、大谏。五官之外又有司徒、司马、司寇、司空、士师、军师等职。大将军田洛已经亲至穆棱。但临淄尚有大司马、军师管理兵事。大司马田宗垂垂老矣,军师牟种却有些当年孙膑的风采。
“敬告大王,臣闻楚国舟师已出琅琊数日。楚人击我,必以舟师,其舟师出琅琊而不见,当绕海而行,或入缁水至我临淄。临淄以东,缁水之侧仅乐安一城,无以相卫,臣请大王遣师至乐安,以戒楚人。”牟种不顾后胜的眼色,进来就相告。
“大王,东海之上大浪滔天,楚人舟师何以越海而至?”后胜不想田建责怪,连忙辩道。
“虽有大浪,亦须设备。”田宗老是老了,但不糊涂,“臣以为非常之时,可塞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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