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条件,便也允许了战舰水手上岛祭拜。
长山列岛这几座岛分别也驻扎有明军,但不是登州镇的兵,长山列岛的守军更远,他们来自辽镇。几个走南闯北的华人老兵带着酒肉上岛,跟这些辽兵套近乎。
“兄弟,来,吃点肉喝口酒。不用看,你们长官不在。来来来,喝酒。”
“……”
“哎呀,你们是为国戍边的好汉,我这辈子最佩服打鞑子的好汉了,来来,再敬你。”
“……”
“你说什么?你是从松锦战场跑出来的,爬上船的时候,海上已浮尸上万?妈的,狗日的鞑子。再喝口,给你们压压惊。”
辽兵几杯酒下肚,眼泪掉了下来,“几万大军都拥挤在海边,后面的人把前面的人往海水里推,火药和弓弦全部都被打湿,建虏的甲兵从后面杀过来,俺们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见人就杀。水师见海边的人实在太多,根本不敢靠近,只有水性最好的人才能游过去。”
金城的水兵沉默了好一阵,说话声中已经没有调笑的语气,“老哥,喝口,酒还有好多。”
辽兵抹了把眼泪,“让兄弟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老哥。你既是辽兵,为何在这登莱戍守。”
“俺是辽镇龙武左营的兵,督师大人调俺们在登莱戍守,是为了防备丽船。”
“高丽棒子?老哥你不是逗我吧,高丽棒子还敢来打大明吗。”
辽兵叹了口气,“兄弟你是不知道,锦州城下就有一只朝鲜炮队,俺们在松锦吃了朝鲜炮队不少亏。”
“千年棒奴,反了他的。这些棒子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辽兵道:“可不是,但兄弟啊,朝鲜有水师啊,万一坐着水师过来的是建虏怎么办。听说前年就有两艘建虏船到过登州。”
金城水兵恍然,“老哥,你们在登莱驻扎是为了防备鞑子坐朝鲜船过来?”
“不光俺们,天津镇的水师也是如此。哎呀,兄弟,我从没见过你们那么大的船,红夷炮的管子好粗啊,要是俺们有这么强的船就好了。”
金城水兵眨眨眼,“啊,在我们那里不稀奇。我们有几百门红夷炮。”
……
守序看着汇总过来的信息。天津、登莱、辽镇水师汇聚登州真是为了防备朝鲜战船。
松锦决战之前,建酋皇太极从朝鲜抽调了115艘战船组成的水师,运输一万包米支援锦州前线。
守序暗叹一声,自从皮岛陷落,明军已经要与建州分享渤海制海权了。虽然朝鲜水师不强,论战斗力绝不是明军的对手,可看明军那些船,无不是缝缝补补的旧船,明朝的财力无法向水师倾斜。朝鲜的战舰更新,更大,更硬,“皆以整木成造,坚固异常。”
虽然面对的朝鲜水师装备更好,但明军天津水师、登州水师接到朝鲜出动的消息,两部各出了30多艘战船,在海上成功拦截到了朝鲜水师,以少打多,将115艘朝鲜船中的一大半都送进海底。
天津水师和登州水师此战并无配合,属于单独行动。朝鲜船队最后只有52艘船抵达锦州前线。皇太极对此极为震怒。
明军的水师虽然胜了一仗,可朝廷得知建虏正派兵督促朝鲜人砍伐大木,在鸭绿江建造大船,非常害怕八旗兵坐着朝鲜战船打进来。天津那边粮储充足防御坚固,朝廷最担心的是登莱。于是松锦大战前后,明廷陆续从各地抽调援军进入登莱防海。
除了辽镇龙武左右营的1700兵和天津镇的水师,目前在登莱的明军还有山东巡抚王国宝派出的508名济南兵,前任山东总兵杨御藩的1200精锐鸟枪兵和2000营兵。加上登州原本的6200营兵,3000水师兵。如今登莱附近的明军有15000人,分散在从威海卫至登州的海岸线上。
这些是士兵,而战船都汇聚在登州是因为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今年晚春的时候,前任登州镇水右营副总兵王武纬忽悠兵部尚书陈新甲同意了“联鲜图奴”之策,集中天津、山东、登州等地水师的130多艘战船,试图联络朝鲜夹击建虏的后背。可松锦打完,朝鲜便是傻子也知道建州惹不起,当然不会对王武纬的计划有什么兴趣。王武纬带着船队抵达辽东沿海后什么也没干成,只好返回登州。
尽管劳师糜饷,但陈新甲还在位时,没人敢把王武纬怎么样。可陈新甲因为替天子操办与建州议和的事,刚刚倒台了。登莱巡抚曾樱早就看王武纬不爽,联合山东巡抚和刚接任的总兵刘泽清弹劾王武纬,虽未能将其撤职,但也成功调离了登州水师营。
如果不是因为朝鲜,其实原本登州沿海的烽燧差不多都荒废了。守序这是凑巧,对付丽船的兵船、器材全用到了他身上。
注:明军战船不如朝鲜见《兵部为登莱万分提防丽国调兵并加紧津关沿海等处海防事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