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紫鹃真恼了,别过身去落泪,黛玉忙赔笑脸道恼:“姐姐可别真生气了,我明白你的好心呢!我从来也没个兄弟姊妹,是上辈子的福分能遇到姐姐,一直为我上心操持,我焉能不知好歹?要没姐姐,我骨头怕都已经化了……”
紫鹃闻言唬了一跳,转过头见黛玉泪流满面,咬牙切齿道:“你是上辈子的福分,我是这辈子欠你的!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做什么?”
说着起身服侍黛玉擦泪洗脸,一番折腾后,夜色已深,天渐清寒。
紫鹃见黛玉还没睡意,也不逼她,从箱笼里寻出一件薄袄,披她身上,又倒了盏热茶。
重新落座后,黛玉也变得真诚了许多,轻声道:“三哥哥是极了不起的人,他比咱们见过的人都厉害。写字作诗词考功名,样样出彩。如今连武事也是纵横天下无敌手,赫赫武功不凡。再加上他相貌那样好……”说着,似有些羞赧,黛玉俏脸微红,垂下眼帘,声音愈低,轻叹一声,继续道:“可是,他真的只拿我当表妹啊。那样磊落,也不似宝玉那般缠人……虽然他帮了我许多,我很感激,却也不能不要脸的贴上前去吧,那岂不是更让三哥哥看轻了去?”
紫鹃正经道:“那怕什么?姑娘你瞧宝姑娘,那才是豁出去了。往年里宝姑娘什么样的性子?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都不肯,事事尊着礼法。宝玉敢和姑娘闹,他敢和宝姑娘闹一回不敢?可是她看出三爷不凡后,就敢自己贴上去!
我听人说,三爷开始其实也没怎么另眼看待宝姑娘,都是宝姑娘自己靠上去后,三爷才担当起来,那也是为了维护宝姑娘的体面。
若真能成了也罢,我也不会不害臊的去争,可贾府里连浆洗的嬷嬷都知道金玉良缘……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府里这样传,必是太太和姨太太的意思。
姑娘你自己说,到时候宝二爷敢不敢违逆老爷太太的意思?
他在老爷面前,连句话也不敢说!就会和姑娘生气……
今日这等情形,宝二爷要是也在这里,他能做什么?他能压服那一对讨人厌的父子,还是能请来张老先生给老爷治病?
他这辈子只能当个富贵闲人,护不住姑娘的。
还有那太后的侄孙女儿,多金贵的人,正经的金枝玉叶,不也一眼就相中了三爷,各种法子往这边靠?
若不是打听清楚,她必是要让人入赘的,谁能争得过她?
她们都敢争敢抢,姑娘你为何不能?
我瞧三爷看姑娘也很是喜欢呢!
姑娘,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辈子什么都能让,独独不能让好郎君啊……”
黛玉闻言满面绯红,啐了声笑骂道:“真真是不害臊的小浪蹄子,胡吣什么?越说越疯了,这也是女孩子家能说的话?今晚撞客了不成?”
紫鹃不害臊,理直气壮道:“闺房里说些悄悄话怎么了?又不会让人听了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别的姑娘闺房里也没少说三爷!上回我还听侍书说……”
话没说完,紫鹃忽地住了口,与黛玉一起变了脸色。
因为外面竟然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往窗外一看,月都升到正中了,这深更半夜的……
要不是敲门声很轻,她们怕都要以为是林如海那里出了变化……
“谁?”
紫鹃警惕喝问道。
“是我。”
回应声也很轻,但是落在屋里这一对主仆耳中,却如惊雷般。
紫鹃简直喜上眉梢,急急就要去开门。
却被黛玉拉住,两人一起走至外间,黛玉轻声问道:“三哥哥,这么晚了还没歇息,是有事吗?”
贾琮轻声道:“我就要走了,来和林妹妹道个别,免得落下不告而别之罪。林妹妹若是不方便,那就这样罢,我只说一声就往金陵去了,林妹妹,咱们后会有期!”
黛玉闻言面色登时一变,都不用紫鹃了,连忙上前拔开门闩,打开了房门。
就见贾琮果然收拾的一身利落,甚至还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站在门外,转身要走。
黛玉心里发慌,急问道:“三哥哥怎么现在就要走了?可是哪里怠慢了三哥哥……”
眼见黛玉急的红了眼圈要落泪,贾琮却一闪身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对瞠目结舌的黛玉、紫鹃二人一笑,道:“林妹妹也忒多眼泪了,怎又哭了?”
黛玉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砰砰直跳,看着贾琮俊俏的不像话的脸,自己俏脸也泛红,声音几乎微不可察道:“三哥哥,你这是……这样晚了……你……”
贾琮上前一步,低声道:“去里面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