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沈浪不苟言笑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道:“不懂。”
贾琮呵呵一笑,道:“不需要都懂,各有各的活计。走,先去找找那个暗格,真要如刘昭管家所言,其实也是一份大礼,能省许多功夫。”
……
刘昭书房东厢房中,这应是刘昭读书困倦后,卧眠之地。
房中有一张偌大的拔步床,床上还有一炕桌。
沈浪上前将炕桌并被褥全部拖开后,露出床板来。
姚元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手放在一处凸起的莲花纹上,用力一转,床板上竟翘起一块。
三人精神一震,姚元将翘起的木板揭开,露出下面的一个大木箱……
沈浪上前一把提出木箱,搁置在地板上,见上面有一铜锁,沈浪连斧头都不用,一把生生拽了下来。
木屑飞舞……
贾琮嘴角弯起,道:“瞧,这就是你的长处,换做我就万万不能。”
沈浪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道:“卑职可为者,众人可为。大人可为者,世间罕有。”
贾琮呵呵一笑,拍了拍沈浪的胳膊,赞道:“有前途。”
一旁姚元哈哈大笑起来,沈浪难得脸红一次,随即又恢复成冰山模样。
等打开木箱,就可见里面满满的账簿纸笺和书信。
贾琮随手拿起一份账簿,看起来应该是最新的,打开一瞧,眼睛就眯了起来。
只见第一页上面直白写道:
崇康十三年七月十八,江南甄家管事刘容,送白银千两,三等瘦马四名。
又翻一页:崇康十三年八月初九,江南甄家大总管柴敬,送白银三千两,二等瘦马四名。
又翻一页:崇康十三年九月十一,江南甄家二爷甄吉,送清客三人,清秀小厮五人。
再一页:崇康十三年九月三十,江南甄家大爷甄頫,送孤本六册,瘦金真迹六副,一等瘦马两名。
……
甄家,当初圣祖南巡,圣驾在甄家西花园驻跸。
圣祖当着身边重臣并江南文武之面,指着奉圣夫人称其为“吾家老人”。
并御笔亲书奉圣夫人住处为“萱瑞堂”。
萱瑞二字,本就寓为家慈母亲福瑞之意。
甄家由此生发,并于接下来的六十多年里,世代承袭江南总裁之位。
为天家在江南之耳目。
纵然在江南总督面前,甄家家主都能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六十年经营,甄家江南第一家之名,绝非虚传。
刘昭往甄家送礼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贾琮再翻一页,面色却微微一变:
崇康二年,甄家管事赵程之子强抢民妇李庆娥,并殴打其夫王强致死,江宁县衙不敢抓人,以王强病故结案。
崇康二年,甄家三太爷甄崇,带人抢方家庄水田二百亩,打死乡民八人,告状状纸无人敢接。
崇康三年,甄家外戚李序,纵马狂奔,冲撞踩死妇人一人,幼童三名,李序反咬妇人惊马,判赔白银五十两,妇人夫举家自.焚……
……
好厚的一本账簿,贾琮感觉重若千斤。
每一页纸上,都记载着斑斑血泪和一条条人命,这还只是甄家一家……
尽管贾琮理解,只要是人类社会,就必然会有阶级。而不同的阶级,就意味着人有高下,有贵贱。
也就少不了这等事发生。
律法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统治者便于统治被统治者,和公正的关系不大。
可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熟视无睹又是另一回事。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贾琮一直以为这句话不需要再深解,字面理解就极有道理。
只可惜,他做不了圣人。
将账簿合上,贾琮轻呼了口气,看着地上那样大一个木箱,笑道:“这里面不知记载了多少人命,记载了不知多少腌臜勾当。可惜啊,对于寻常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对于他们来说……”
说着,贾琮随手将账簿丢进木箱里,“噗”的一声,又冷冷道:“现在拿出来,不过是交出一个奴才出来顶命了账罢了,甚至连个奴才都不用给。姚元……”
姚元闻言一凛,躬身应道:“卑职在。”
贾琮沉声道:“将所有知道这一木箱消息者,悉数杖毙,我们的人也要下最严禁口令。记住,若箱子里的这些人家知道有这个箱子存在,必会有狗急跳墙者。
咱们没必要和他们鱼死网破,还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算账。
沈浪,你坏了木箱,就想法将它重新收好。
不然我为你是问。”
说罢,再不看木箱一眼,转身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