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去,又让哪个去?
总不能让她亲自去吧?
这一下,薛姨妈是真的哭了起来。
她的亲闺女啊……
见此,宝钗心里也难受,又跟着红了眼圈儿。
其实倒不全是因为她女生外向,只是实在不愿看到她母亲这般算计贾琮。
哪怕她将心思直白的说出来,也比这样好。
再者宝钗心里也羞愧,心道她妈也不想想,贾琮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些弯绕心思在他面前摆弄,岂不自取其辱,让人看轻了去?
宝钗盈盈眸眼望向贾琮,就见他面带微笑,目光中智珠在握,那自信的模样,着实让她心尖儿一颤。
她素来自负极高,虽一向讷言守拙,本分藏愚,但胸中却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大志气。
能入她眼之中,寥寥无几。
而贾琮的出现,却在她心里印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并且,随着时间的持久,这个印迹还愈发深刻,入之骨髓,渗入灵魂。
这样一个绝世谪仙之流的男人,又得封冠军侯之千古有数的贵爵,她怎能不为之折服倾心……
看着那淡然自信的目光,还有和那不知多少夜里记忆勾勒重合的眉眼……
一时间,宝钗竟出神了。
只是她这一痴不要紧,却将薛姨妈真的气的快要吐血。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娘在哭咧!你就顾着看男人?!
好在这个时候,薛蟠终于到了,他眉飞色舞的进屋后,看到屋内场景登时一愣。
眨着铜铃大眼,看了看气的落泪的薛姨妈,再看看梨花带雨痴望着贾琮的妹妹宝钗,他抓了抓大脑袋,嚷嚷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眼睛滴溜溜的左右看,只有看到贾琮时,露出些愧疚。
他也没想到,他娘薛姨妈这般厉害,没人去报信儿都能得到消息赶回来……
又仔细的打量了番贾琮和他妹妹的衣着,没看出什么来。
这么说,应该不是被他妈撞破好事……
那哭什么?
待薛姨妈将正事说了遍后,薛蟠气的差点仰倒,跳脚骂道:“好啊,这群肏攮的,我早就看出他们不是好货!贪银子贪到我头上了,看我不把这群肏攮的给砸碎了!”
说罢,抄起一把椅子就往外走,好像那些掌柜的不在江南,就在他家门口一样……
偏他这般,还真将薛姨妈唬了个半死,抱着他边哭边打骂道:“你这个孽障,只会莽撞行事,你若有个好歹,往后让我和你妹妹去指望哪个去?上回就闹出人命来,娘的魂儿也唬去了大半,如今你再去,岂不是要逼死娘?”
薛蟠闻言,眼中竟也滚下泪来,道:“娘,如今我也大了,总该做番事业才是。就算做不得事业,也要把家里这份家业守住。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若不去,爹留下来的家业,岂不让人都偷了去?若如此,往后我也没脸再见爹爹了!”
这往后,自然便是死之后。
当娘的哪里听得儿子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一时间薛姨妈抱着薛蟠心肝儿肉儿的叫了起来,泪流满面,好似真个要生死离别骨肉分离了般。
这动静,看的贾琮饶有兴致。
前世贾琮读红楼观薛姨妈,觉得是极有智慧的一个妇人,骂薛蟠骂的也可劲儿。
看起来也不像偏宠的人,怎么就把一个儿子养成了这样,导致日后家破人亡。
如今看来,无论古今,这“溺爱”果然是第一“杀子神器”,当然,这溺爱的方式也分智慧高低。
一味的哄着纵容,任其为所欲为,那是愚蠢的溺爱。而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皆是一辈子浸淫内宅权术的顶尖高手,说她们蠢是不合适的。
所以她们在溺爱的方式上,要高级一些。她们是管教着溺爱,甚至骂着溺爱。
就比如此刻的薛姨妈骂薛蟠,骂的是一无是处,但终究还是在宠溺,不舍得让他经历风雨打磨,这骂也就没任何意义了……
看了片刻后,贾琮渐渐觉得无味,便转动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宝钗。
只见那欺霜赛雪的面容上,一双盈盈水杏眼如此动人,又有冷香浮动。
见她目光中难免担忧,贾琮微笑着轻声安慰道:“安心,小事尔。”
闻言,宝钗眸眼中的目光,似都要暖化了……
贾琮见之,微微弯起嘴角。
他是能轻易解决,却也不会主动上赶着去出头。
之所以提出此事,原本便是让薛姨妈转移注意力,别把精力都放在阻挠他和宝钗的事上。
所以,又怎会轻易出手为她分忧解难呢?
有点事操心,也就能减少没用的心思。
只不过,他的确有随时解决此事的手段罢了。
也不过是往金陵千户所去一封书信的事……
用眼神安抚住宝钗后,在薛姨妈失望的目光中,贾琮告辞离去。
这妇人,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只是拿这些内宅手段用来对付他,未免有些可笑。
……
神京千里之外,三楚第一雄峰,灵济宝塔上。
叶清阅罢手中纸笺,面容之震动,似连这宝塔内的大悲胎藏界曼荼罗,都无法让她定下心来。
她刹然回头,看向角落里始终低着头的银军,一瞬间,想明白了太多事!
却也愈发动容!
好一个九叔,好一个武王!
这一出手,便是天崩地裂,欲要一网打尽天下英雄!
只是……
以她的推测来看,这是一招极险的棋啊!
叶清眼中,又忍不住浮起一抹担忧……
万一稍有差池,便是万事皆休!
看来,是时候回去了……
……
PS:年纪大了,真不能熬夜了,一天昏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