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八骑里的一人都会觉得无比烦躁。
那高个男子见她醒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又急匆匆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便提着小半桶清水进来。
他们分明在赶路,九音不知道他这水从何而来,但她根本不愿意理会他。
哪怕明知道他打水来是想要照顾她,她连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成功惹怒了风辰夜,也得到了自己该有的惩罚,今日风辰夜或许对她还有那么一点兴趣,还不想把她扔出去,所以她才不至于沦落到被赐给十八骑,让他们折腾到天亮的悲惨下场。
可如果有一日风辰夜真的厌烦了她,会不会就把她送给那些男人?而眼前这个男子,或许也将会是在她身上疯狂驰骋极尽羞辱的其中一人。
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男子并不在意,只是挽起衣袖把大掌放入水中,掌中凝聚内力。
没过多久,那桶水变得温热了起来。
他抓来毛巾放入桶里,把毛巾拧干了之后才递给九音,温言道:“姑娘,先洗把脸吧,你脸上脏。”
九音本是不想理会他的,可是听到他说她脸上脏,顿时又感觉不好受了起来。
大概这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也忍受不了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所以她把毛巾接了过来。
刚接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毛巾是热的,她怔了怔,不由得抬眼看着男子,薄唇微动,想说话,可最终到嘴的话语还是吞回到肚子里去。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把水弄热,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才如此照顾她,她也一概不想理会。
把脸洗干净之后,她把毛巾随意扔在一旁,抱着自己的双膝,透过帘子看着窗外,不再理会身旁的男子。
男子把毛巾捡回浸回到温水里,拧干之后又递回给她:“姑娘,顺便也擦擦你的手吧。”
九音不理会,那男子又道:“姑娘所受的伤快好了,但还需要再上点药,姑娘先把手清洗干净,我来给你上药。”
听他说洗自己的手,九音才意识到自己一双手似乎已经不痛了,她低垂眼帘,视线落在摊开的双掌上。
掌中那两道剑伤早已愈合多时,如今只剩一条褐色的疤痕。
她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一会呆,视线才总算落回男子的脸上:
“倾城呢?倾城现在如何了?”
男子见她总算愿意理会自己,不由得腼腆一笑,如实回道:“将军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养着呢,虽然受伤不轻,但养了几日身子好了不少,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姑娘请放心。”
九音依然看着他,想要说话,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只要知道倾城无碍便好,其它的一切,她都不该再去理会。
她又别过脸往窗外望去。
身旁那男子向她靠近了几分,诚恳道:
“姑娘,你手上的伤还得上药,否则会留下疤痕,要是姑娘不愿意自己清洗,那我就要动手了。姑娘,我不想为难你,所以请你也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随着他的靠近,九音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汗水中夹杂着一丝清新的男儿气息,这股味道,竟有那么一点熟悉……
她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闻过这气息。
她又回眸看着男子,见他依然笑得憨厚,拿着毛巾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她思索了片刻,才忽然道:“你是那日在崖边给我披上衣裳的人。”
男子浅浅一笑,抓了抓头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依然顽固地把毛巾递到她跟前,笑着说:“还是你自己动手吧,我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要是一不小心弄伤你,那多不好。”
虽然他一直笑着说话,态度也温和,但九音愣是听出来了他的意思。
她可以拒绝,他不在乎,但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的,他今日也一定要给她上药,若她自己不动手,便由他来动手,只是到时免不了又要动些粗。
视线落在那条毛巾上,她只是怔了怔,便不再犹豫,把毛巾接了过来,将一双手擦干净,把掌心摊开,任由他给自己上药。
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男子点了点头,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生。”他笑着回答,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解释道:“是石头的石,出生的生。我从小是个孤儿,无名无姓,大家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所以叫我石生。”
九音心头微微紧了下,看他一直笑得腼腆,脸上神情没有半点寒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明朗而愉悦的。
在风辰夜这里呆了这么久,石生是唯一一个笑得特别爽朗的人,她只是没想到他性子这么开朗,却是个孤儿。
石生,名字其实挺好听的,可当中的含义却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