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朝廷若在这个当口便介入,于他着实要添不少麻烦。
他是为此而恼?
似乎不是。
上了通缉令,他不恼,躲着走便是,总归是习惯了。
声名烂了臭掉,他也不恼,他本来就没啥声名,现在也学会了不去在乎。
可这两百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性命,他不论如何也没法视若无睹,一走了之。
他恼了,恼紫衣侯的不择手段。
他也豁达了,反正紫衣侯这一嗓门足够把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引过来。
而紫衣侯本也在他的必杀名单之列,只是顺位要排在后头,毕竟这条线还有不少信息可以挖掘。
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又死咬不放,那也只能提前送对方上路了。
杀完该杀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不是?
……
……
许是受莫名的喧闹所扰,一抹月光竟悄然探出层云,打照入小镇的黑夜里。
月光下,一道黑影孑然立于一面高墙之上,堂而皇之,无可畏之。
那道黑影不再是个体态宽胖略显笨拙的摊贩。
而是个身姿稍要挺立些、长发稍飘逸些、面容瘦削许多的年轻剑客。
任何人看去都会觉着那人身上透着不尽的肃杀之意,让人望之生畏,只想退避三舍。
奇怪的是,那些不知是否该逃散或是正在奔走的小镇居民,偶有将目光扫过来的,心下却添了份踏实安定。
那人,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人。
可那人,似乎不想让这麻烦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该恨他?
还是该相信支持他?
就在这般气氛下,小镇的夜回复了几分静谧。
随着那剑客举起手中剑,躲藏了大半夜的圆月拨散开云层,月夜通明。
借此月色,姜逸尘运息聚目开启眼窍,将远端对手的情况尽收眼底。
许是受断臂影响,那总是衣着富贵龙纹紫袍加身的紫衣侯,全然不见往常的凌人气度,反在颓丧之余,另添几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凶煞之气。
另一个教姜逸尘更为留意的自然是那圆月镰者。
那人同他先前一般裹在黑袍之中,身形并不高大,容貌无法辨认。
也正因其身材不高大,衬得那柄亮银长镰尤为突兀。
那长镰镰柄长逾五尺,镰刃有常人腰板之宽,曲面长度甚至超过了黑袍人的身高,无怪乎舞来如圆月。
姜逸尘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他从未在江湖上听闻过有这号能人。
余下三人则是紫夜轩老成员了,相较之下难登大堂,没人能挡下他三招。
如此,他也只剩最后一个疑问。
“承蒙紫衣侯看得起,在你我一方交代性命前,在下绝不率先开溜。不过,在下很是好奇自己这行踪是如何暴露的,还请不吝赐教。”
“嗬!这算是求个明白死么?”紫衣侯到底是功底深厚,伤势已调缓平稳了不少,谈吐中气十足,“你总挑夜里动手,山野树林间的草蛇灰线是难寻,可郡里镇上一砖一瓦上的动静却不难捕捉,只需分区域分人据守,每半刻钟校核异动情况,便是守株待兔,也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紫衣侯扬了扬那方脸的平直下巴,似在说就是你那自以为是归还单被的多此一举,将你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江湖人常言紫衣侯有勇无谋,可自百花大会后都对此大有改观,称之莽中有细。
姜逸尘深以为然,至少这一刻的紫衣侯不是为倨傲而倨傲,而是在险死还生后的焦躁不宁,及抑郁难平中的愤懑亢奋情绪间做调节。
一切只为以更好的状态来杀他。
况且,紫衣侯在恼羞成怒间扯出官府这张大旗后,没再抖出同其他帮派携手布网擒敌的事实。
姜逸尘再如何了然自己果然是栽在郑仑、陈歧的手段之下,也没法凭此另做文章。
“多谢告知。”
姜逸尘礼貌性地作了个揖,身子便在月下化作了道虚影。
下一瞬,小镇上一些尚存孩童心性的人们,或是对上天有所敬畏心存神佛的人们,都在不知不觉间或是满怀希冀地暗暗祷告起来,或是虔诚地双手合十弯腰祈求神佛护佑。
若非那大难临头之感还不甚强烈,恐怕还将出现伏地颂神的情形。
这一切只因他们看到了世所罕见,乃至生平仅见的一幕。
他们看到了一束流火似由天外而来穿破夜幕,比旭日清冷孤美,比皎月璀璨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