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心;这个熊孩子的风格,他是领教过的,那是相当难缠;现下突然变得那么爽快,着实可疑。
因着“将进酒”就在西湖边上,赵昰提议直接坐他们原来的船过去,暮江吟既然不去、就还留在她的船上,自行回盛京府衙。
楚亓巴不得快点让暮江吟脱离“魔爪”,连连称是。
更难得赵昰主动与暮江吟告别,不再提其他;楚亓这才稍稍放心。
不过到底是望着佳人远去的碧帆远影,作了一番西子捧心离人状。
赵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找暮江吟算帐,岂用急在一时一刻?
因着各怀心事,两人一路几乎没有对谈。
行船不多时,便靠岸在了“将进酒”。
二人还未下船,“将进酒”中的雅座便已备下。
虽是大人物来临,倒也没刻意清场,不过跑堂侍女、乃至雅座周围的食客,都在不经意间多了许多。
这其中有楚门中人,亦有天子暗卫,将“将进酒”围成了铁桶一般。
赵昰一进门,便见一名黑衣人跪在门边静候。
他只瞥了此人一眼,口中嚷嚷好酒好菜都给我摆上来,一副标准食客、中二少年的模样,竟是当那黑衣人完全不存在似的。
“将进酒”是楚门的地盘,楚亓自是安排得好好的;而赵昰不问那黑衣人,他亦视那黑衣人如空物,只说些盛京近日的趣事给赵昰听,逗得少年天子嘿嘿地笑。
少顷大小菜色都端上桌,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楚亓将每盘菜都拨了些出来——眼前的这位小盆友到底是皇帝,他虽没发话,楚亓却不敢造次,自动亲身试菜。
不想才拨了两道菜,赵昰道:“别那么麻烦了,在这里谁敢害我?你吗?”
楚亓薄唇一扁:“别自作多情了,是我自己想吃,不想沾到你口水!分食,分食你懂吗?”
天底下也只有楚亓敢这般同皇帝说话了吧?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动不动,汗水渐渐湿了后背。
天子之怒,谁能抵挡?
如果赵昰一进门就冲他发火,训斥他办事不利、居然被暮江吟那种小伎俩骗过、让龙小凤在眼皮底下失踪,那还好一点;
现在赵昰一句不提,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意思可就明显得很了:你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我连冲你发火的机会都没必要给你。
相较于沉默的黑衣人,那边厢却是热闹得很。
赵昰正抱怨楚亓没给他上“梨花趁”。
“梨花趁”是“将进酒”最有名的酒。酒名出自白居易的《杭州春望》:“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楚亓哪敢让赵昰放开喝酒,变着法子劝阻,甚至抬出了楚门秘酿“风荷吟”,说道下次再请他喝,这回就算了云云。
…………
黑衣人从未觉得时光如此难熬,难熬到如同正身受凌迟之刑。
直到雅座门外忽有脚步声靠近。
“哒哒,哒哒哒”当两短三长的扣门声响起,黑衣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