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桃李春风，不如一眼回眸（28）

    梦境。

    说是梦境，又不完全是梦。

    她像是参与在梦境里的旁观者，是看看戏的散人。

    她看见诸葛亮跪在繁盛桃林里，桃花尽落，枯瘦耷拉的枝头，无叶无花，似是被悲伤所染，凄凉哀恸。

    谁说生命漫长无涯？

    如桃花片刻凋零殆尽，佳人芳逝，也不过顷刻眨眼之间。

    甚至，他还没看清她最后一眼，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再…抱她最后一下。

    什么都没留下，灰飞烟灭，化为虚无，空荡荡的桃林，徒留给他的的，除了记忆中的音容笑貌，甜腻回忆，好像……再无其他。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那女子，究竟是否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他低垂着头，没有言语，没有声音，身上斑驳的血迹，暗红干涸，他像是也失了魂魄，随那人的灰飞烟灭，一同湮灭。

    言欢是旁观者。

    可……心里也止不住的哀伤。

    她伸手想去碰碰他，指尖穿过了他的身体。

    对啊，她现在，是旁观者，是来静静看这段故事的，而不是，参与。

    后来，武陵桃花源，多了个酿酒之人。

    酿酒之人长相俊美，风华绝代，为人也极亲和，热心为痴男怨女们解决情事上的烦恼。

    一杯桃花酿，两心诉衷肠。

    饮罢，再无烦愁，又是携手恩爱白头。

    他再也得不到所爱之人，可他愿意看见，这世上更多的有情人，能和彼此白头到老。

    痴念多苦啊，还是爱恋甜人。

    他在武陵桃花源等了两百年，终是没有等来他所爱之人。

    是啊，灰飞烟灭呢。

    他是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在自己眼前的。

    他还在无望的奢求什么呢？

    桃花酿，情人饮下是甜蜜，他饮下是苦涩。

    辗转更替，他又等了两百年。

    所爱之人，湮灭那年，他亲手种下的幼桃树，已日渐茁壮。

    明艳，缤纷，繁茂。

    佛叹他痴，亲自下凡欲感化他的执念，他却执着于在凡间，做个散漫小仙。

    “她不在，我为她守桃林。”

    “她生，我娶她，她死，我忆她。”

    “她赠我一场桃花劫，我还她一生永相念。”

    佛叹，痴人。

    他回，有情才有痴。

    后来，武陵散漫酒仙，忽的接受了佛的渡化，位居上上仙。

    仙号，羲冉仙君。

    他不喜，将羲冉殿改为烟陵殿，仙号改为，武陵仙君。

    所有的一切，被他强势加上白倾烟的痕迹。

    回忆要反复翻出来咀嚼，才会铭心刻骨，永生不忘。

    言欢漂浮在上空，看诸葛亮独坐在空旷的烟陵殿内，怀抱着画像，似梦似醒，地上的女子画像，凌乱铺散。

    时间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他要把过往的一切回忆画出来，才不会忘记一点一滴。

    他曾经，也拥有过全部。

    言欢的心，一下下的抽痛。

    她明明，只是个旁观者，竟为这戏中人心痛。

    他在天界，又等了数年。

    他在等，当年佛与他说过的一个天机。

    他掌管了凡间桃花，自此，所有桃花在三月初九这天，尽数凋零。

    花是为你所开，也是为你所谢。

    花开十里不多，红颜，只你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