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意压根没管达摩踩上了他的脚,神色很是严肃,见言欢光脚踩在地面上,拧起眉要扶她回床。
“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光脚就下了床?”
言欢挑眉,“病?青姨和你说的?”
容意扶她回了床榻,又体贴的给她盖好被子,“青姨说你上次着凉没好清,这两日又吹风有些风寒。”
他眉头拧着有些担忧,叹了口气,站起身迅速叮嘱了句,“我有急事要回去处理,你好好养病,等事情处理完我再来看你。”
容意拉过达摩出了房,压根没注意看他满头大汗,耳根通红,两人急急出了霞云楼,容意骑上小厮牵过来的马,冲达摩拱手道,“家有急事,我就先走一步。”
达摩心不在焉的冲他鞠了一躬,脸色凝重,后背出了不少汗,现下被微风吹的有些发凉。
他往万佛寺的方向走,一路低垂着头也没有诵经,春风和煦,空气带着暖融阳光的味道,他捏着手心,脑海里全都是那触目惊心的瘀痕。
她被打成那样,还死活不愿意去接客。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世间女子多柔弱,可嫣儿的心性比男子还倔强。
达摩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六根未净,是不是还有七情六欲。
他竟会对女子产生感情,这段莫名的感情,他除了惊诧,还有不知所措的惶恐,不该有的喜欢,对于他来说就是洪水猛兽。
他是佛门弟子,怎么能动情动心?岂不是背叛佛祖?背叛多年的信仰?
“诶……”
桥上的老婆婆一声惊呼,忙把铺在地上的宣纸给扯回,心神恍惚的达摩才回过神来。
他忙双手合十冲她鞠了一躬,“抱歉!小僧没仔细看路!差点踩了施主的纸墨!”
老婆婆笑笑,无所谓道,“无妨。”
历经风雨的桥栏透着岁月的久长,晒干的青苔痕迹干枯的粘在石板桥面上,这里风较大,吹的他衣摆飘扬,身上的汗渍更为冰冷。
达摩低头看了看那老婆婆写的字,“保忠桥。”
“保”字被圈起,旁边又写了几个字被划掉,老婆婆脸色纠结困惑,达摩蹲下身,好奇问道。
“施主这是在起桥名?”
老婆婆和蔼可亲道,“是啊,受人所托,给这桥重起一名,只是怎么起,都觉得不妥当。”
达摩看向那三个字,娟秀的女字,“保忠二字挺是妥当,施主觉得不好么?”
老婆婆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来话长,保忠二字,是对那人一生的评价,可我私心的想把他建的最后一座桥,起一个纪念我们爱情的名字。”
达摩勾唇浅笑,心中的郁结暂时放了放,他略略思索,“相拥而终,乃是情人最向往的事,保忠桥不如改为抱终桥,施主意下如何?”
老婆婆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她轻喃着抱终桥三个字,长长叹了口气。
她双眸虽是上了年纪的浑浊,可对回忆的眷恋和思念,却清晰可见。
“相拥而终,的确是所有有情人最向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