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强摇头道:“即便有,如果探查?”
他这一问,却是把在场的人都问住了。坑道最深达三千米,地下四通八达,要找几个人,却是不易。
刚刚那一点喜悦早已不翼而飞。
晚上,九点三十分。
天上没有乌云,只有如同轻纱般的白雾让月色变得朦胧而迷离。
墨色苍穹下,青云山脉就像一只静静趴伏的猛兽。
栖凤山矿区救援现场,雷鸣般的机器轰鸣声此起彼伏。
一股浓浓的悲戚积蓄在大多数人的心头。
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了,绝望逐渐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初秋的夜,已经生出淡淡的寒气。间或乌鸦的啼叫,更加让人心头不安。
披着衬衣,走到帐篷外面的张富强眉头紧锁,突然,他举步走向安置矿工家属的帐篷。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童音道:“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那妈妈目光有些呆滞,拍了拍孩子道:“娃儿,你先睡,爸爸一会就回来了。”
张德功猛地转身,脊背靠在帐篷上,不住抖动着,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捂着脸,压抑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良久,他慢慢平复了悲痛,咬牙切齿道:“是谁创造了这样的悲剧,谁!”
“爸,你没事吧!”
张耀辉伸出手,拉着父亲,两人慢慢向指挥部走去。
何江龙迎上来,一脸的疲惫道:“张书记,由于水位变低,大功率泵已经没法用了,现在只能把那些小水泵送入坑中抽水。”
张富强一摆手:“我不想知道细节,我也不懂,我只想知道,抽完水,需要多长时间?”
何江龙道:“矿务局的亢局长说,最少三天。”
“放屁!”
张富强吼了一声,原地转了两圈,才道:“尽快吧!我们总得有点成绩呀!否则,对得起谁呀?”
何江龙点点头,刚要走,张富强又叫住他:“江龙,这座金矿的负责人找到没有?”
何江龙道:“这座矿的负责人叫赵康,属于非法经营,目前在逃,其它管理人员已经控制,有人供出这座矿真正的幕后老板就是赵永。”
张富强眉头皱了皱:“这些管理人员你要严密控制,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什么都能做出来。”
何江龙知道领导担心的是什么,他点头道:“我明白。”
“去安排吧!”
张富强摆了摆手,道:“耀辉,咱们到矿坑入口看看去。”
“唉!”
“张书记,一起去。”
何建军扶着父亲何美松,跟在了身后。
张富强、何美松来到矿坑入口,用手电往下照了照,下面就像一个无底洞,阵阵凉气从井下传来。
何江龙突然发现脚下的电缆线在动,这个发现让他惊喜过望,他蹲下来,拉了三下电缆线,然后感觉又被对方拉了三下。
“有……人……”
这两字何江龙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随后,他利索的喊道:“有人,下面有人,有人还活着。”
顿时,救援现场如同炸开了锅,所有机器都停了下来,矿工的家属全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
张富强、何美松等几人立刻闪到一旁,同样急切的看着。
何江龙道:“拿绳子来,越长越好,必须超过五十米。”
东西都是现成的,何江龙在头部绑了一个小砖块,然后快速放了下去,终于,他感觉到了绳子的摇晃,又等了片刻,何江龙、张耀辉、何建军三人合力往上提绳子,心中都在默默祈祷:“老大,一定是你。”
这个过程是那样的漫长。
市消防队的工程人员迅速制作了一个支架,可以支撑在矿口,绞轮是棘轮做的,可以反向制动的那种。不过,这要在救第二个人才能用到。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市领导、县领导、乡领导、民兵、警察、士兵、消防官兵、武警,还有一个个矿工家属,大家的眼睛都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个点。希望绳子的下面一点就有奇迹。
一个身影出现了,是许钟,尽管疲惫,尽管伤痕累累,他的眼睛依旧明亮,笑容依旧灿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场面如同电影一般,定格了有那么三秒。
许钟用尽力气喊道:“所有人,都还活着——”
现场顿时沸腾了。
照相机和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下这一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
许钟被放下后,张富强上来抓着他的手哽咽道:“好样的。”
许钟点了点头。
何美松也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辛苦了。”
几个兄弟上来一一拥抱,也不管他一身污泥,捶打着他的脊背,含着热泪,笑得极其欢畅。
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失而复得,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