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忙着不顾家?妈,您到底想要说什么?您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算了,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跟您争论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像您所需要的那样围着个厨房转的女人。其它的就没必要再说了。”杜洁琪在原地站住,凉凉地瞪着施丽梅,声音淡漠到没有一丝情感起伏。一字一顿地说完之后杜洁琪慢慢地转身朝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
“天天围着厨房转有什么不好的?像我跟你爸还不是照样过一辈子……一个女人家家地整天在男人堆里争个你死我活的有什么用?就算争到了一官半职有怎么样?当官就让你男人去当好了,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呆着。争什么争的,还不如在家里多生个儿子……”施丽梅对着杜洁琪的背影不服气地低声嚷嚷着,把心里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发泄了出来。
“妈,您说什么?您还是介意我生的是个女孩,对不对?你一直都在介意廖皓扬是个女孩,对不对?既然这样,那我和廖振峰离婚不是更合您的意了?您又何必再阻拦?其实……您之所以不愿意看着我和您儿子离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明年的换届,对不对?呵呵,您错了,即使我跟廖振峰离婚也不会影响他的政治前途,所以您不用再阻拦了。”施丽梅的念叨一字不落地钻进了杜洁琪的耳朵里面,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了。她转身回头看着施丽梅,说出的话冷漠到了极点。
杜洁琪突然意识到当初父母对她婚姻的劝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舟宁不仅经济欠发达,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们思想观念陈旧。如果就连她的家公家婆,在舟宁市审计局呆到退休的施丽梅和廖如凯都是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的话,那么整个舟宁市里面还有多少个家庭不是这种想法的?
怪不得说舟宁市的计划生育难搞,连她生活的这种家庭都这样了,还能奢望其他的民众有多高的觉悟吗?观念决定一切,特别是对于那些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的民众来说,要提高或者改变这种观念实在是登天之难。
杜洁琪冷冷地看着施丽梅,心里却想念起远在亿州市的父母亲。或者,当年她的确是被热恋冲昏了头脑,才会选择跟着廖振峰来到舟宁这个全省最穷的地级市。或者,她应该考虑考虑离开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家庭。或者,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城市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咳咳咳……”就在杜洁琪和施丽梅两人陷入对持僵局的时候,一阵意味深长的咳嗽从客厅后面的那间主卧里面传了出来。廖振峰的父亲廖如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婆媳两人面前。
“爸……您还没睡?”杜洁琪暗暗地叹了口气,收起脸上的冷意,转身叫了廖如凯一声。
“嗯!洁琪,振峰是做错了。你要是真有什么决定,爸也不拦你。洁琪,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廖家对不起你。别跟你妈一般见识,她不懂。你别跟她计较,好吗?”廖如凯凉凉地瞪了站在一边有些不服气地瘪了瘪嘴巴的施丽梅,朝杜洁琪淡淡地说道。知子莫若父,廖如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廖如凯,你说什么呢?你……我,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儿子好……女人不就应该在家里带孩子吗?当什么……”施丽梅讪讪地低下了脑袋,有些心虚地还想要辩解什么。
“闭嘴!你懂什么?施丽梅,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再活一辈子也不会懂的。整天就知道纵容着个儿子,你除了到处八卦嚼舌头还会什么?施丽梅,我跟你说你儿子之所以有今天也是你纵容出来的。洁琪,你别理她!她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廖如凯冷冷地吼住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施丽梅,回头想要安抚一下杜洁琪却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两句话。
“爸,我……我先回房了。”听到廖如凯的话,杜洁琪的心底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低垂着脑袋头也不回地沿着廊道朝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
早年在审计局当过中层领导的廖如凯是杜洁琪一直相当尊敬的一个老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关键时刻说出来的话却能死死地制住施丽梅的瞎参合。可是尊重归尊重,她和廖振峰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到了不得不重新思考的地步了。
夜色似乎更加沉郁了,杜洁琪懒懒地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多了一条陌生的短信。翻查了一下短信,杜洁琪被屏幕上简单的一句问候惹得鼻子一酸,满眶的热泪再也忍不住顺着惨白的脸颊狂泻而出。
看了看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那套被她叠得整整齐齐衣服,杜洁琪伸出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她的脑海里一下子跳出了窦一凡年轻张扬的脸庞。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一刻还算是陌生的男人,杜洁琪心里一下子涌起一种复杂的滋味。这个鲁莽的年轻人是那样的霸气,朝着廖振峰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特别是在廖振峰那个愚蠢到极点的男人自报家门之后的那种急智更是少有的。可是就是这个鲁莽的男人就那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洗手间,把她全身上下都看光了。呃……真不知道窦一凡是怎么买来的这套衣服,一个未婚大男人跑进内衣店为她买了这套内衣裤也真是难为他了,而且是在穿着那一身满是泥水的衣服走进人家的内衣店里买的。
沉吟了许久,杜洁琪才慢慢地按下几个字符发送了出去。
在酒店的大床上跟周公下了一会儿棋之后,窦一凡被一阵刺耳的铃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宿舍了,而是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