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却忽然有一种预感,
前面那对夫妻,应该是自己的父母,
而那个婴儿车里的孩子,
应该就是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起脚,
想要跑过去,
看看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面容,甚至,可能再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遗弃自己。
但这一脚只是抬起头,
却没有落下去,
周泽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
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些什么,这一脚落下去,就是深渊!
美好的一切,最终定格成眼前的画面,这是带着毒的馅儿饼,这是猎人布置好的夹子,就等着猎物迈出那一脚。
…………
大厦天台边缘位置,
已经站在护墙上的周泽身体摇摇欲坠,一次次地下意识地前倾像是要坠落下去,但又一次次地把重心给调整了回来。
他在挣扎,
他在反抗,
且,命悬一线。
在天台的一侧,站着一个没有头的女人。
女人身上不再是黄色的毛衣,而是一件青色的长袍,样式有些陈旧,周遭也有多处破损,但女人就冰冷冷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周泽。
而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是一位神父。
可惜周泽此时不能睁开眼睛看,否则他一定会认出这位神父和他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过。
在刘小姐的葬礼上,这位神父自始至终,除了递给自己一根烟,没有其他的言语。
哪怕是面对那两个家庭诡异冰冷的晚宴,神父也只是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着一副浮世绘画卷。
神父一会儿看看周泽,一会儿看看面前的无头女,
他摇摇头,
对无头女开口道:
“青衣娘娘,他是鬼差。”
这是一句提醒,
提醒眼前的无头女这个男子的身份。
但这句提醒,无疑像是火上浇油。
神父没有火上浇油的自觉,而是继续道:“他如果被你杀死了,会引起地狱的反应。”
无头女忽然一转身,朝向神父。
神父洒然一笑,直接转口道:
“但他只是一个临时鬼差,不入流的品级,哪怕是没了,也就没了。
在这个时候,敢打扰娘娘兴致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而且娘娘本身,就没做错。”
无头女人转过身,继续面对周泽,似乎放过了这位有些碍眼的神父。
神父站在那里,继续充当着看客,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角色。
他知道这个无头女人的身份,甚至有些奇怪,这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鬼差,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女人的身份。
这个鬼差对业务,到底有多么不精通。
她不是鬼啊,
她根本就不是你所能管辖的存在,
你却盯着她,追着她,
到最后,
惹怒了她。
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尤其眼前这位,
时日无多的女人。
神父目光看向身后,大厦很高,视野很好,能够看见远处的一座工地,正在进行着拆迁施工,那里,尘土飞扬。
一个时代所能留给人们的记忆,最直观的,其实就是建筑了,而眼下的城区改造升级,无疑是将过去的很多印记慢慢抹去的过程。
再回过头,
看着还站在边缘位置身体不停前后摇晃的周泽,
神父心里也是有些惊讶,
这位临时鬼差,也真能坚持。
就算是换做他,可能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吧。
但就在此时,
神父忽然看见周泽十指的指甲正在慢慢地融化,但融化下去的汁水,却没有滴落下来,而是回流进了身体。
周泽的皮肤,在此时开始逐渐呈现出古铜色的光泽,这不是阳光和健身造就出来的古铜色,而是一种夹杂着
阴暗,
诅咒,
冷酷,
诸多负面存在的色彩。
与此同时,神父发现周泽紧闭的双眸位置,开始有绿光慢慢地释放出来,像是一头原本正在蛰伏的凶兽,
此时,
渐渐被刺激得要苏醒过来。
周泽的嘴角位置,两颗獠牙,渐渐渗透出了嘴唇。
白莺莺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自己好歹也是一具沉睡两百年的僵尸,但为什么会被周泽的指甲抽得不要不要的!
眼前,
面露不敢置信之色的神父替她给出了答案,
他的嘴角抽了抽,
嘴里吐出两个字:
“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