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恼怒就把他杀死了,现在我还在四处躲债。”
“孽子呀,都是我,当初不应该让你来胡家做工,让你们兄弟相见,我本想我们母子三人,日日相聚,也是天伦之乐,没成想你这么狠毒。”沐冉少爷声泪俱下。
“够了,过几天我让讨债的人杀了,他就有人做伴了。死了的你急,活着的你不管。”
“给你,这是他给我的一块玉佩,上面还刻着仲夫两个字,可惜他已经死了,你把它典当了抵偿你的债务吧。”
吴妈看到沐冉少爷手中的玉佩,失声痛哭起来:“不要再演了,是我,凶手是我,是我害死了少掌柜的,害死了我的儿子。”
她委顿在地,泪水滂沱。沐冉少爷示意我停止表演。
“太太,我对不起你。当初你生下孩子后回了杭州,孩子得了天花死掉了。我不敢想象您中年丧子后的情形,于是就把我的儿子充任了您的儿子。”吴妈抓住胡太太的衣袖。
胡太太也掩面而泣:“你告诉我,你因为喂养仲夫,结果自己的儿子饿死了,我怜悯你,将你带了出来,没想到我的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二十年,却是替你抚养的儿子,枉费了我半世的心血。”
“周探长,您拉我去偿命吧,一定抵一命,千万不要为难我的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了。”
“你就这一个儿子?胡太太的儿子呢?她也就一个儿子,却早早地被你埋葬了,胡掌柜的和太太却毫不知情。杀人的凶手不是你,是阿发,偿命也是阿发去偿命。但是恰恰是你的纵容,才导致了今日的阿发,你是罪恶的渊薮,你枉为人母。阿发,你一个赌徒,在穷凶极恶之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倘若让你逍遥法外,那还有什么天理人心!”沐冉少爷义正辞严道。
阿发被巡捕房带走了,数日后被执行枪决。吴妈因为包庇罪,被收押起来。胡掌柜的带领一家老小回到老家徽州绩溪,去祭奠当年埋着吴妈的儿子,而其实是自己亲儿子的地方。胡掌柜的将胡庆余堂的业务转交给一个老伙计,他再也不问世事。
那天傍晚,我们叫了一辆的西式马车,在南山路上徐徐前进。
“少爷,阿发为什么没有直接拿走他的翡翠扳指和钱?”我好奇的问道。
“如果他敢拿走,必然要到当铺里典当,很容易被追查到。他应该一个惯偷,熟悉这种手段并非高明。他想伪装成仇杀,嫁祸给胡家大少爷。”
“那他给他换衣服是为何?”
“换衣服是为了隐藏真实的死因和真实的地点。”
“少爷,您不用看尸体,便得知是如何杀死的,真是高明,那个玉佩你怎么得到的?”我又追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赌徒欠债后,倘若没有再被催债,自然是两清了,我便探明他的债主,告诉他家中遭窃丢失了传家玉佩,问他可有什么人拿东西来抵债?我开价是双倍的价钱,他亮出了这个玉佩,我一看这个玉佩,见上面写到‘仲夫’二字,我便知确定无疑了。”沐冉少爷道,“然而费了我一万法币,四块金条呀。”
“少爷,不用担心,您还有四块金条,晚饭我们哪里去吃?”
“‘知味停车,闻香下马’,去知味观。”沐冉少爷冲着马抽了一鞭子道。
马蹄嘚嘚向前奔去,带起一路风尘。马车后是夕阳中的雷峰塔,残照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