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妖精叹道,“人人每天都要穿衣,但对穿衣打扮,可谓毫无研究,一无所知,倒花功夫在对名利的追逐上,真是愚昧可笑。”
威武大汉忽然道:“你才愚昧可笑,就你这样的打扮也叫打扮?不男不女的像个人妖。”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造型!”陈妖精嗔怒道。
威武大汉又道:“好吧。你可以当我没说过。你喜欢怪打扮,而小方则喜欢捉弄人。”他提起方可飞,似是无限追悔,又恨又爱,“那小兔崽子就爱捉弄人,什么磕碜、什么恶心、什么无趣、只要是别人不爱听,不爱看的,他总是会拿出来说,拿出来给你看。总之,数之不尽,还讲究各种各类的捉弄人的方法,看来,他把捉弄别人当做是他自己生的一样。”
“对,应该讲究,怎样能让人欲哭无泪,怎样能让人哭爹喊娘,用什么方法,要怎么去实施,全要考虑,我也把穿衣打扮当做是自己的生命一般。”陈妖精骄傲地道。
大汉笑道:“所以你们一个是贱人,一个是妖人。”
这次轮到陈妖精恼怒起来,登时乌了颜脸,“你说什么?”
巨汉道:“你若不是妖人,怎么只知方可飞,不知我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宇内第一寂寞高手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玉面郎君王二牛的名号呢?”
陈妖精听了老半天,为之饶舌不下,好一会才能说道:“麻烦你,烦您再说一遍。”
大汉果真脸有得色,面不改容地说了下去:“我就是神勇威武天下无敌宇内第一寂寞高手刀枪不入唯我独尊玉面郎君大侠王二牛是也。”这次他在百忙中居然还能及时在前面加上“大侠”二字。
陈妖精登时忍俊不禁,为之捧腹。
王二牛可生气了,他虎吼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陈妖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如果你早一点说,我就吃不下饭了。”
“你实在善于自我宣传,真亏你想得出这种名号来!”他笑得全身发软,但仍不忘了补充一句,“看到你这种宝贝,谁能吃得下饭?”
王二牛怒得全身发抖。
他怒得震抖的时候,就像橡实爆裂的时节,满山满野都溢满着噗噗的声响。
现在当然不是在山野间。
而是在王宝和酒楼前。
外面街市喧嚣的声音,竟都遮掩不住这自骨骼里爆出的声响。
陈妖精一听是这种声音,也不笑了。
他知道王二牛真的生气了。
而且就要出手。
全力地出手。
当然不只是他知道,只要一见王二牛这种神情,谁都知道他要出手对付陈妖精,而且一旦出手,还是势无所匹的全力,人人都不禁为那有一张圆脸的陈妖精担忧起来。
不管是四周的游人还是路人,都在注视这一触即发的场面。
有的人在想,这威猛巨汉会不会打死那不男不女的小胖子?有的人在想,这回可有热闹瞧了!有的人却仍在想,不男不女的人妖,会不会经打一些呢?人人想法可能不同,但全都在留意陈妖精和王二牛一触即发的场面。
毛丰源却不是。
因为他发现有一道人影,就在这时候,趁大家不注意,已转身进了酒楼内,他正想告诉唐奥运,唐奥运却已出现在酒楼的阁门前,闪到背向的屋脊后,一面还向他招了招手。
毛丰源立即走过去。
毛丰源到了唐奥运的身旁,只不过是顷刻间的功夫,却刚好看见,唐奥运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诧异之色。
唐奥运的讶异,是因为他看到王宝和酒楼里面的情景。
唐奥运这时的感觉很奇特。
还为这种感觉而眩了一眩,然后才注意楼里的情形。
他一看,就看到一个女子。
穿着一件枣红色的紧身旗袍,却有一张似笑非笑、宜嗔宜喜、桃花春风的笑脸!
唐奥运看第一眼,感到熟悉。
再看时已感到亲切。
紧接着下来,是一阵无由的喜悦,几乎要叫出声来:柴依琳。
她当然就是柴依琳。
若不是柴依琳,还有谁能这般宜嗔宜喜。
若不是柴依琳,有谁能一张俏脸,便教桃花笑尽了春风?
如果不是柴依琳,又有谁能将英气化作绕指柔?
唐奥运未看见柴依琳之前,已感觉到柴依琳,所以他不是惊,也没有喜。
像某些江湖人,在人世的旅驿里,已习惯无惊无喜了。
只有初恋的人,才易惊易喜易受伤。
唐奥运诧异的不是见到柴依琳,而是诧异为何自己看见柴依琳会感到惊喜。
为什么呢?
当日不是他把柴依琳气走的吗?
柴依琳还是柴依琳,唐奥运还是唐奥运。
但在王宝和酒楼的内的一楼大厅,此刻的唐奥运,俯身瞥见盈盈女子柴依琳,一向傲岸冷淡的唐奥运,心中竟有了一丝柴依琳的感觉。
这时候,毛丰源已来到了他的身旁,并看见了他脸上的诧异之色。
故此,他也往前看去。
他也看见柴依琳。
以及柴依琳的俏丽。
可知道什么才是柴依琳的俏丽?
仿佛是初燃的灯影。
好像是处子的眼波。
依稀是情人的美。
犹似是落花坠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