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笑。
从来没有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会像他那么傲慢。
王二牛看在眼里,也很想笑上一笑,在旁的陈妖精就问他道:“喂,你傻笑什么?”
王二牛为之气结。
修长个子也为之气结。
因为他听到毛丰源跟唐奥运的对话。
“你有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毛丰源问唐奥运。
“他在交代遗言。”唐奥运说。
“他错了。”
“他错得很厉害。”
“本来,我们来这里,是保护郭小姐。他们若能光明正大的胜了我俩,最终结果无论哪一方胜,哪一方败,我都不会再插手。”
“本来是的。”
“可是,这个人一来,就坏了规矩。”
“破坏规矩的人,就要有被踢出局的觉悟。”唐奥运冷峻地道,“盗亦有道,这是江湖上千古不易的道理。”
“对,他既然破坏了规矩,就得准备被规矩的制裁。”毛丰源道,“所以,这交手已跟先前的不一样。”
“刚才是比试,现在是定生死。”
“既然如此,这儿一切,就请二哥料理照顾。”毛丰源拱手道,“我先上一阵。”
“对不起,这人的命,该我来取,你来照应大局。”唐奥运拦在毛丰源面前,坚定地道。
“这……”
“刚才你已上了一阵,这阵该轮到我来。”唐奥运双眼一直盯着修长个子的手指,“何况,刚才是我看走了眼,他在我面前拿人,这事理应由我揽上。”
“二哥……”
“就算你对我没有信心,也应该相信我的龙爪手。”唐奥运道,“你放心,今天来的高手,还多着呢!”
两人谈话间,简直是把修长个子当做一个死定了的人,只在讨论由谁下手而已。
气恼之外,修长个子突然有一种特异的感觉。
他必须要杀死这一个人。
否则,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人所杀。
忽然之间,两个人的命运就像交织在一起,谁必须杀死谁,其中一个必死在对方的手上。
唐奥运潇洒地走了出来,傲慢地道,“我不管你是谁,在上海滩有多有名。今天谁也保不住你。”
“今天即使柴少云亲临,同样也保不住你!”丁棍说道,但他立即发现,他的话已不知不觉地“模仿”了眼前这个傲岸的年轻人。
唐奥运冷峭地一笑道:“那好吧,你是准备单独出来领死?还是叫上几个弟兄和你一齐受死?”
丁棍怒极,但他很快地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你知道我们这次总共来了多少人吗?要我们一齐受死,你这话未免说得也太大了!”
“这趟我们来了一百一十七人,都是我们的精兵,”丁棍得意地道:“何况,还有龙头亲临。”
然后,他下结论:“你胆敢说出这种话,你是死定了。”
唐奥运突然笑了起来。“你真可怜。”他道。
丁棍的怒意又陡升起来。
这次,他几乎压制不住自己。
“你为了威吓我,不惜抬出带来的一班乌合之众,又怕得罪大雷,慌忙抬出他来压阵,诚惶诚恐,既怕风大又想起浪,我真为你感到丢脸。”唐奥运的语言如尖刃,“究竟你是没有信心,还是想叫你大哥在关键时刻帮你搭把手?”
丁棍怒吼一声。他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愤怒过。
他的身形一晃,可是,在他身旁那短小精悍的男子,却突然“弹”了出去。
说他“弹”了出去,他真的是在极强力的机簧上“弹”了出去的。要不然,任何腾动,都没有这种声势。
甚至还发出剧烈的破空之声。
他第一个掠过的人便是毛丰源。
他的手已自衣袖里拔了出来,就像拔出了什么利器。
毛丰源双掌一挫,正要欺身而上,却发现陈魁领着三名刀手已迎面而来。
毛丰源连忙敛住心脉,飞退。
短个子已到了王二牛和陈妖精身边。
王二牛作势一拦。
他块头大,这一拦可说是飞鸟难渡。
可是他的人才腾起,左脚已被任学胜一把抱住,往地上拖。
王二牛天生神力,任学胜这一拖不下,反被他往上空扯,双脚离地。
邓苍海这时也及时掠了过来,一把抓住王二牛的右脚,两人一齐合力把王二牛往地上扯,王二牛再怎么力大无穷,此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个子从身旁掠过。
陈妖精跺足冷哼,他知道该由自己拦住这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了。
严麻子已然欺近,陈妖精本就不是严麻子的对手,此时也顾不得拦阻短个子了。
短个子已到了柴依琳身前。
柴依琳等着出手的机会,已等了好久了。
她一跳就跳了出来,沉马、甩发、扬刀,娇叱道:“嗨!本小姐……”
倏地,纤细的人影一晃,小巧妹一掌拍来,缠住了柴依琳。
柴依琳的身形,像鹅毛遇急风一般,陡然飞退,又扬刀霍霍,舞了几个刀花,叱道:“鼠辈!胆敢暗算本小姐!来吧!”
小巧妹倒是心中自惕:这小妞身手稀松平常,但这刀使得倒是利落,如果肯痛下苦功,这套刀法决不可小觑。不愧是柴少云的妹妹,哥哥的刀已经名震上海滩,而妹妹耍起刀来,同样是有模有样。
柴依琳受阻,面上大大无光,气愤地挥着手中的刀砍向小巧妹。
短个子此刻已来到郭雪身前,本想一把揪住她。
可是郭雪很定。
定得很美。
美得很灵。
灵得很定。
大敌当前,危机四伏,她一点也没有慌张,一双幽灵若梦的眼,正凝向迎面而来的短个子。
短个子一呆。
连他这样凶戾的人,一时也不敢生冒渎之心。当下一揖道:“得罪了。”说着将手中利器一收,化拳为掌,想制服住郭雪。
可是他的手才一动,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小心了,从现在起,你只有退,一直退到你刚才站的地方为止。”
这句话一起,他就看见剑光。
听见剑风。
感到剑气。
以手发出来的剑光、剑风、剑气。
这句话说着的时候,他就开始在退。
无论他招架、闪躲、逃避、反击,都没有用。
如要保命,只有退。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退到原来的地方……大雷的身边。
然后他才能喘一口气,看见向他出剑的人,正是毛丰源。